验收日的风波,随着赵老四等人面如死灰地接受惩罚而暂告段落。但那根冰冷的木尺和胥吏毫不留情的判决,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个工人的心里。工地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肃穆,劳作也越发精细,无人再敢心存侥幸。
晌午过后,烈日依旧毒辣。巨大的工地上,除了劳作声,渐渐多了一种新的、令人心焦的期盼——结算工酬的时候快到了。
胥吏们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摆开了阵势。厚厚的登记册摊开,旁边放着几口装满铜钱和量好份量的杂粮口袋。算盘、斛斗、秤杆一应俱全。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地,都紧紧盯着那里。
孙巧儿再次成为了焦点。
她坐在胥吏身旁的一方小凳上,面前放着一把老旧却油光发亮的木算盘。她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知道,接下来她要做的,比之前的测量更为关键。测量是定标准,而现在,是要将标准转化为每个人都能看懂、并且关乎一家老小性命的——实实在在的酬劳。
胥吏开始高声唱名,念诵着登记册上各工段负责人的名字和验收评定的等级、完成的土方量或管道长度。
最先被叫到的是几个评定为“中等”的男户。他们完成的土方量基本达标,但略有瑕疵。胥吏根据章程,报出一个折后的工钱数目。孙巧儿指尖飞快地在算盘上拨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迅速复核无误后,点头示意。胥吏便点出相应的铜钱或粮食,那人按下手印,领走酬劳,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还好没出错”的庆幸。
接着,叫到了王嫂子。
“丙字柒段,承包人王氏!评定:优等!完成标准土方量之外,深度超额三寸!按章,超额部分每寸加计五文!总计应得——”胥吏看了一眼册子,报出一个数字。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个数目,明显比之前那些“中等”的高出一大截!
孙巧儿没有说话,双手如飞地在算盘上舞动。上下珠码碰撞,发出疾风骤雨般的脆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飞快跳动的指尖和那不断变化的算珠上,仿佛那小小的珠子拨动的是他们的心弦。
片刻,算珠定格。
孙巧儿抬起头,声音清亮,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周围:“复核无误!王嫂子,本日工酬,基础土方酬劳二百文,深度超额三寸,计十五文,总计二百一十五文!或可折合细粮三斗五升!”
“二百一十五文!” 人群再次哗然!这个数目,几乎抵得上两个壮劳力拼死干活一天的最高收入了!
王嫂子在众人羡慕、惊讶、甚至有些嫉妒的目光中,走上前去。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泥土的粗布衣,手腕上的伤布还隐约可见,但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她仔细核对了数目,然后在册子上按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酬劳。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同样激动的丰女村女工,眼中充满了自豪与力量。
然而,这鲜明的对比才刚刚开始。
很快,胥吏唱到了一个名字:“戊字贰段,承包人张三!评定:劣等!深度普遍不足两寸,多处宽度敷衍,渠壁未修整!完成有效土方量…不足标准七成!按章,扣除三成工酬!总计应得——”
胥吏报出了一个极其可怜的数字,甚至不够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口粮。
那个叫张三的汉子,正是之前跟着赵老四一起怠工的一员,此刻脸色煞白,挤上前来,急声道:“大人!不能啊!我…我也流了一天汗啊!这扣得也太多了!那深度差一点半点,又不影响通水…您就行行好,多少再加点…”
胥吏皱起眉头,正要呵斥。
就在这时,孙巧儿猛地抬起头。她没有看那张三,而是双手再次抚上算盘,算珠被她拨得噼啪作响,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她吸引。
只见孙巧儿指尖如飞,一边拨打算珠,一边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王嫂子挖渠,深三寸,宽达标,渠壁平整!每方土实打实,额外费力三成!按方计价,深一寸加五文,她多挖三寸,一方土便多挣十五文!她今日完成五方土,超额之力,应得七十五文!基础工酬一百四十文!总计二百一十五文!公平合理!”
她语速极快,却字字砸地有声,算盘声随着她的语句精准地停顿、响起,仿佛每一个数字都有算珠为证。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算珠再次疾走,目光倏地扫向那张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冷冽的质问:
“张三你挖渠!深不足两寸!宽窄不一!敷衍了事!每方土偷工减料,省力两成!按方计价,深度不足,每寸扣十文!你不足两寸,一方土便先扣二十文!宽度误差、渠壁不整,再扣十文!你今日报称完成五方土,实则有效土方量仅三方半!折算下来,工酬不足六十文!扣除罚金,实得四十文!已是按章办事,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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