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混合着骄傲(儿子是大学生)和无力(自己无法提供更多帮助)的复杂情绪。
——最后落款时,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包含了父亲对儿子远在他乡、无法亲手庇护的牵挂,以及一种对时代变迁的模糊不安。
这封薄薄的家书,此刻在王哲手中,仿佛成了一个沉重的“锚”。它试图将他拉回那个安全、熟悉、符合期待的“传统航道”。而他自己,却必须义无反顾地驶向充满未知风暴的“远海”。这个“锚”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提醒,提醒他无论航向何方,根源何在,责任何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战国策》中的这句话在他心中浮现。父亲的信,何尝不是一种“计深远”?只是父子二人对“深远”的理解,因时空和认知的差异,已然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父亲计的是个人安稳的一生,而王哲要计的,是更为宏大、却也更加渺茫的未来。这种分歧,注定了他接下来的路,将充满不被理解的孤独。
王哲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回信封。内心的波澜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冷静的决断。他理解并尊重父母的期望,但他更清楚自己肩负的、无法与他人言说的使命。妥协于家庭的期望,或许能换来暂时的安稳和亲人的欣慰,但那等同于在已知末日将至的情况下选择闭上眼睛,最终带来的将是更大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不能告诉父母真相,那只会让他们陷入无谓的恐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快地强大起来,用结果来证明自己的选择,并在未来有能力时,为他们构筑起真正的、能够抵御风暴的安全港湾。这笔“第一桶金”,因此有了更具体的意义:它不仅是事业的起点,也应是家庭保障的基石。
他收起家书和课本,离开了图书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走向校外的银行ATM机。插入那张承载着他“第一桶金”的银行卡,查询余额。屏幕上显示的数字,确认了那场金融狙击的成功。他操作转账,将一笔远超父亲寄来生活费的金额,汇入了父亲的账户。备注栏里,他只写了四个字:“稿费,放心。”
这简单的行动,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安抚。他知道,这笔“稿费”会引起父亲的疑惑甚至更大的担忧,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出的、既符合孝道又不完全违背自己道路的回应。走出银行,晚风拂面,带着初夏的微暖。他望向南方,那是老家的方向,目光坚定而深邃。
家书如同一道清晰的界碑,标记出他过去的根,也预示着他未来必须独自穿越的广阔而崎岖的地带。预警已被接收,但他选择的,是一条逆风前行之路。下一步,他需要将这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更能产生价值和掩盖资金来源的领域中去。那个关于计算机系教授科创项目的消息,在他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这不仅关乎技术理想,也关乎现实的生存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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