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致命武器与使用致命武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略艺术。王哲深知，若将高家的财务黑料与林家操纵舆论的铁证一次性全盘抛出，固然能造成巨大的社会轰动，但也必然引发对手的疯狂反扑，更会将“哲牛”置于利用非法手段获取信息的质疑漩涡。正如《孙子兵法》所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直接“攻城”乃是下策，他要做的，是更精巧的“伐谋”与“伐交”——从内部瓦解这个看似坚固的利益同盟。
机房的核心会议上，气氛凝重而专注。屏幕上并列展示着他们千辛万苦获取的核心证据：高家复杂的离岸资金流向图，以及林家“水军”指挥链条与资金关联图。
“这些证据太烫手了，”苏小蕊首先从法律与风险角度提出担忧，“一旦公开，我们如何解释来源？高家和林家必然会动用一切资源反咬我们非法入侵、窃取商业机密，届时舆论很可能再次反转。”
李壮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锐利：“而且容易逼得狗急跳墙，他们要是联合起来鱼死网破，我们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
张涛则沉浸在策略推演中，喃喃道：“《三国志》有载，曹操与袁绍对峙，谋士郭嘉献‘十胜十败’论，其精髓在于知己知彼，扬长避短。我们的长处在于信息不对称，弱点在于力量薄弱。当以智取，不以力敌。”
王哲赞许地点点头，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停留在几个看似次要、实则微妙的关键节点上。“你们说得对。全部抛出，是莽夫之举。我们需要的是分化，是让他们彼此猜忌，从内部自行瓦解。”他放大高家资金流向图中的一条分支，“看这里，有一笔数额不大不小的‘咨询费’，定期支付给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根据交叉信息验证，与林家一位不太起眼、但手握实权的旁系子弟林茂才有关联。”
他又指向林家水军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再看这里，负责执行部分舆论抹黑任务的，是一家与高家旗下公关公司有长期合作关系的次级工作室。虽然经过多层转包，但资金源头，隐约能看到高家某个外围基金的影子。”
这些信息，并非直接证明高林两家核心层在合作欺诈，更像是在双方紧密合作的华丽袍子上，发现了几处由中下层人员私自编织的“虱子”。它们无关大局，却足以让人浑身瘙痒，疑神疑鬼。
“妙啊！”李壮眼睛一亮，“把这些边角料匿名丢出去，高天雄会怀疑林家在合作中夹带私货，中饱私囊；林振岳则会怀疑高家背地里搞小动作，甚至暗中记录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信任一旦出现裂缝，再想弥合就难了。”
“不仅如此，”苏小蕊补充道，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法律与公关价值，“这些信息看似琐碎，但指向明确，具备一定的可信度。我们可以通过第三方匿名渠道，伪装成内部举报或竞争对手的调查碎片进行释放。这样既避免了直接暴露我们，又能精准地投下猜忌的种子。”
行动计划迅速制定。他们放弃了大规模的信息倾泻，转而采用精耕细作的“滴灌式”渗透。
首先，李壮利用其高超的网络匿名技术，伪装成不同的身份，将关于林茂才与高家隐秘资金往来的线索，通过加密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高天雄的一位心腹助理常使用的某个隐秘网络论坛账号。同时，将高家外围基金与林家抹黑行动有关联的痕迹，巧妙地混杂在一些真伪难辨的商业情报中，传递给了林振岳阵营内一位以“嗅觉灵敏”着称的智囊。
信息投放的时机也经过精心计算，选择在高家与林家即将举行一次重要合作会议的前夕。王哲凭借其超感能力，模糊地捕捉到了这次会议对于巩固联盟的重要性，他要让猜忌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谈判桌上。
果不其然，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轻微，却荡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在高氏集团顶层，高天雄看着心腹呈上的、关于林茂才与不明资金往来的报告，眉头紧锁。他生性多疑，这笔钱数额虽不大，但绕过正常合作渠道，性质微妙。“去查！林家的人，手脚什么时候伸到我们的账上来了？是林振岳授意，还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原本用于商讨如何进一步打压“哲牛”的会议，平添了一项内部调查的议题。
与此同时，在林家宅邸，林振岳也收到了智囊的提醒。“高家那边，似乎有人在记录我们‘舆论引导’的细节，资金链路虽然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林振岳面色阴沉，他本就对高家那种暴发户式的作风有所不满，此刻更觉不快。“高天雄这是什么意思？留一手准备将来反制我们吗？还是想抓住我们的把柄，在合作中争取更多利益？”他对身旁的侄子，也就是负责此事的长孙林浩宇厉声道：“我们的人，做事干净点！还有，仔细核查，高家到底还知道多少！”
第一次合作会议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举行。高天雄言语间试探着林家对资金管理的“规范”，林振岳则旁敲侧击高家对“合作细节”的“关注”程度。双方表面上依旧一团和气，共同声讨“哲牛”这个敌人，但眼神交汇时，却少了几分以往的默契，多了几分审视与提防。裂痕，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出现的发丝细纹，虽未破碎，却已破坏了整体的完美与坚固。
王哲通过零星的超感回响，捕捉到了这种弥漫在对方阵营中的紧张与猜疑。他知道，第一步棋，走对了。
“猜忌的种子已经播下，”王哲在团队内部总结，“接下来，我们需要耐心，也需要适时地‘浇水施肥’。他们会开始内部审查，会互相提防，甚至会为了自保而开始保留对自己有利、对盟友不利的证据。这个由利益捆绑的联盟，其根基已经开始松动。”
他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警惕。对手的反扑可能以任何形式到来，而他们必须在这裂痕扩大成鸿沟之前，准备好给予决定性一击的力量。无声的渗透之后，是精心策划的裂痕初现，一场针对人心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正悄然进入更加凶险的深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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