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调出「织梦者」的用户增长曲线,那条几乎垂直上升的线令人心惊:“上线一个月,用户数量已达全球人口的8%。按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内将覆盖三分之一的人类。”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阿瑟琳说。
“问题是做什么,以及怎么做。”王哲叹息,“李维不是反派,他真诚地相信自己在推动人类进步。而数百万用户也确实从「织梦者」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连接感。”
陈荣一拳砸在虚拟桌面上:“但风险太大了!我们不能拿整个人类意识的未来做赌注。”
“也许,”莉莉安轻声说,“我们需要不是禁止,而是理解。弄清楚「织梦者」影响意识的精确机制,然后寻找方法保留其益处,减少风险。”
王哲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得对。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但科学可以。”
接下来的两周,团队在秘密中展开了对「织梦者」的深入研究。陈荣在月球基地利用那里的低干扰环境分析设备的量子传感机制;阿瑟琳通过医疗系统收集用户生理数据;莉莉安则尝试破译更多远古记录,寻找那个失落文明是否留下了解决方案。
王哲亲自体验了「织梦者」,在确保有严格监控的情况下进入了那个集体梦境世界。
初次连接的感受难以用语言描述——仿佛突然从独奏者变成了交响乐团的一员,成千上万的意识流在身边流淌,彼此交织成绚烂的图案。他在那里遇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瞬间理解了他们的喜悦、忧愁、希望和恐惧。那种深切的连接感确实令人沉醉,就像长期孤独的人突然找到了归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哲注意到一些微妙的问题。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过于顺畅,那些通常会在脑海中激烈辩论的不同观点渐渐平息。创意的火花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适的一致感。更令人不安的是,断开连接后,他发现自己很难回忆起哪些想法原本属于自己,哪些是从网络中吸收的。
“就像温水煮青蛙。”他在实验日志中写道,“个体性的丧失几乎难以察觉,因为它被如此愉悦的连接感所替代。”
第十五天,阿瑟琳带来了突破性发现。
“「织梦者」不仅仅是连接意识,它在标准化意识。”她展示了一系列神经网络图像,“用户的思维模式正在收敛,个性差异在统计学上显着减少。而且这种变化似乎不可逆——即使停止使用,大脑也保持在新状态。”
陈荣的发现更加令人不安:“设备在悄悄上传用户的记忆和情感模式到中央服务器。李维声称这是为了优化用户体验,但数据的规模和细节远远超出必要范围。”
莉莉安从古籍中找到了一段关键记载:“那个远古文明最终意识到危险时已经太晚。大多数成员无法忍受重新回到孤立意识的状态,就像成瘾者无法戒除毒瘾。他们称这种现象为‘连接依赖’。”
王哲感到脊背发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产品缺陷,而是对人类自由意志的根本威胁。
团队决定与李维再次会面,这次他们带上了所有证据。
李维的办公室位于星梦科技大厦的顶层,透过弧形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科技园区。他仔细阅读着团队提供的数据,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这些发现...如果属实...”他放下平板电脑,手指微微颤抖,“但我们收到了无数感谢信,残障人士通过「织梦者」体验了行走的快乐,孤独的老人找到了陪伴,甚至有人因此克服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我们并不否认它的益处。”王哲平静地说,“但真正的进步应该增强人类的能力,而不是削弱它。现在的「织梦者」在设计上鼓励被动消费他人的体验,而不是主动创造。”
陈荣补充道:“你们可以调整算法,奖励原创思维,保护个体性,同时保留连接的好处。”
李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目光在窗外的城市和手中的数据间游移。最终,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新的决心:“我们需要立即组建独立监督委员会,重新评估产品的长期影响。在完成评估前,暂停新功能的发布。”
团队成员相互对视,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李维的助理匆匆进入办公室,脸色苍白。
“李总,出事了。北美区的「织梦者」网络出现异常波动,数千名用户陷入无法唤醒的状态。医疗团队已经介入,但...情况不明。”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哲与李维的目光相遇,两人都明白——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从容地研究和改良。隐患已经爆发,而现在,必须有人为后果负责。
李维缓缓坐回椅子上,往日里的自信和从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一丝恐惧。
“上帝啊,”他低声说,“我们到底创造了什么?”
王哲望向窗外,城市依然灯火通明,无数「织梦者」用户正沉浸在集体梦境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在这一刻,他想起古希腊神话中伊卡洛斯的命运——飞得离太阳太近,蜡制的翅膀终将融化。
人类向意识未知领域的探索,是否也注定要经历类似的坠落?答案正在实时展开,而他们所有人都已成为这出戏剧中无法退场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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