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策用镊子夹起那块泛黄的的确良布样时，窗外的梧桐叶正巧落在物证袋上。2007年的秋阳穿过苏州老宅的雕花窗棂，在布料的经纬线间投下细密的阴影，那些本该笔直的纤维竟呈现出DNA双螺旋的扭曲形态。
这是爷爷实验室冰柜底层找到的。李念墨将同位素检测报告铺在八仙桌上，纸张边缘还粘着冷冻霜花，2005年广交会参展的这批布料，锶-90含量超标了四百倍。她说着突然抓起父亲的手腕，将盖革计数器贴近他掌心的老茧，仪器立刻发出密集的咔嗒声。
阁楼的老式座钟突然倒转起来，铜摆撞击声里，李玄策恍惚看见妹妹月竹坐在纺织厂副厂长办公室的模样。那是2005年惊蛰的午后，潮湿的春风裹挟着棉絮从气窗涌入，她握着那支英雄616钢笔的手指关节发白，笔尖在辞职报告上洇出蛛网状的墨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墨水瓶漏了。李玄策用放大镜观察布样上的黑点，突然发现墨迹里藏着微缩的北斗七星图案。他从工具箱翻出1988年的苏州地图册，钢笔留下的七个墨点恰好对应着七处废弃的无线电发射塔。
李念墨突然掀开地板暗格，拽出个牡丹牌缝纫机头。生锈的梭芯槽里卡着半截红线，线头连接的晶体管正在微微震动。小姑改装的发报机，她用万用表测量电压时，表针在12V与220V之间诡异地静止，这些针脚密码对应着东经120°...
话未说完，缝纫机突然自动运转起来。跳动的机针刺破桌上的苏州市地图，在太湖水域位置扎出蜂窝状的孔洞。李玄策伸手去拔电源插头，却被电火花灼出条形码状的焦痕——与当年月竹辞职文件上的骑缝章印完全吻合。
暗室的红灯突然亮起，投影仪自动播放起2005年广交会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李月竹正在向客商展示布料，当她举起样品对着顶灯时，X光安检机的实时影像显示布料纤维里嵌着无数微型晶振。某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闯入镜头，他拎着的密码箱表面，赫然印着圣保罗某生物公司的logo。
当年逼宫的老厂长，李玄策用镊子拨开布料边缘的线头，三个月后死于渐冻症。他指着检测报告末页的尸检照片，死者太阳穴处的皮肤纹理竟与集成电路的焊点排列相似。当他把照片对准阳光时，那些突然开始移动，在纸面拼出04/23/2008的日期。
阁楼的樟木箱突然翻倒，滚出月竹的旧工作服。李念墨在涤纶面料夹层发现张蜡纸，上面用缝纫机油绘制的曲线图，竟与老宅地下三十米处的地磁异常波形完全一致。当她将蜡纸覆在苏州地图上，太湖的孔洞位置浮现出三维坐标系，Z轴数值精确到纳特斯拉级别。
这就是诅咒能量场的锚点。李玄策用六分仪测量窗外的日影，发现与坐标对应的地磁偏角误差刚好是7.5度——正是月竹辞职那天的太阳黑子数量。他掀开堂屋的青砖，从地窖取出个裹着油布的军用级盖革计数器，表盘上的辐射值随着地磁波动不断攀升。
李念墨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厨房抱出腌菜坛子。坛底沉着个用避孕套密封的U盘，插入电脑后显示出月竹的加密日记。2006年除夕的条目里记录着：今日用缝纫机向东北方发送针，对应诅咒系统的堆栈溢出攻击...配图是张手绘的刺绣纹样，针法走势与英特尔奔腾处理器的电路图如出一辙。
老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国际长途。李玄策抓起听筒时，听见电波干扰声中夹杂着缝纫机的哒哒声。阿哥，月竹的声音带着大西洋彼岸的潮湿，还记得当年我替你补的那件的确良衬衫吗？电话挂断的忙音里，李念墨发现自己的棉质睡衣开始导电，袖口冒出的电火花在地面烧灼出圣保罗的经纬度坐标。
当夜子时，李玄策独自走进市档案馆。在1985年的工程图纸库，他找到泛黄的纺织厂电路改造蓝图。备用电源线的走向在地面投影后，竟与月竹那支钢笔留下的墨痕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标注着变电室的位置实际是间密室，结构图上的通风管道尺寸，刚好能容纳那台改装过的牡丹缝纫机。
这才是真正的发报中心。李玄策用激光笔照射图纸时，红色光点突然在某个电容符号上烧出焦痕。他连夜带人破拆已改建成超市的旧厂房，在承重墙夹层里发现了二十台串联的牡丹缝纫机。每台机器的梭芯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金属丝，针头下方压着的布料碎片，正是2005年广交会失窃的参展样品。
黎明时分，李玄策在超市仓库的冰柜里找到本工作日志。月竹在2005年清明节的记录写着：今日将8086处理器研磨成粉掺入染料，试样布料呈现量子隧穿效应...夹页里的确良布片在紫外线照射下，显现出二十年后才会发明的量子计算机架构图。
七天后，当李玄策将全部证据链封存时，特意留下了那支英雄616钢笔。在国家安全局的加密会议室，他用笔尖在辞职报告上划下最后一道墨痕，墨迹在特种纸张上自动生成三维全息投影——正是全球七大洲的诅咒能量场分布图。
我要成为影子。李玄策对前来交接的年轻特工说，手指抚过新制的灵异事务局证件。烫金的国徽下方，原本该贴照片的位置嵌着块生物芯片，在X光下显现出他四十岁时的颅骨CT影像。当他走出地下掩体时，怀表里的放射性布料开始衰变，倒计时指向2008年4月23日。
苏州老宅的祠堂里，李念墨正用那台古董联想笔记本破解最后一段密码。屏幕突然蓝屏，DOS界面自动跳出一行指令：C:\＞ FORMAT C: /Q /U 当回车键被敲下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起月竹在里约热内卢的实时画面——她正在往葡萄酒里投入的荧光粉末，在显微镜下显现出李氏电子厂1988的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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