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缕晨光,如同最温柔的笔触,悄无声息地探入李家餐厅。它先是小心翼翼地爬上洁净的窗台,在昨夜残留的、几不可见的烟花细尘上跳跃,然后便大胆地铺展开来,斜斜地投射在铺着米白色提花桌布的餐桌上。餐桌中央,李天枢稚嫩的画作,成为了这晨光最先亲吻的对象。
方清墨是第一个步入餐厅的。她习惯早起,即使是在元旦。晨光中,她穿着柔软的浅灰色羊绒家居服,发髻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带着刚洗漱过的清新水汽。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准备收拾昨夜欢宴的杯盘——动作却倏然顿住了。
那幅画。
它静静地躺在餐桌中央,紧挨着那盘象征“年年有余”、尚未撤下的清蒸鱼。蜡笔的鲜艳色彩在清冽的晨光下,焕发出一种近乎梦幻的生机。大片深沉肥沃的赭褐色土地占据了下方,金色的、盘根错节的线条深深扎入其中。其上,一条由斑斓色块构成的巨龙蜿蜒沉睡:星空蓝缀银点,森林绿含叶脉,熔金橙红奔涌,象牙白淌光带,玄铁黑跃紫电……巨龙周围,浅灰色的薄雾朦胧缭绕,上方是几道象征破晓的金色晨光。笔触稚嫩,甚至有些歪斜,但那份扑面而来的磅礴生命力与蓄势待发的希望感,却异常鲜明。
方清墨屏住了呼吸。她轻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没有去碰那幅画,只是微微前倾身体,仔细地、近乎虔诚地凝视着。作为一名顶尖材料科学家,她见过微观世界最精妙的原子排列,也设计过用于极端环境的复合材料结构,却从未想过,儿子用最朴素的蜡笔,竟能勾勒出如此震撼心灵的意象。她仿佛能从那粗糙的线条中,“看”到巨龙鳞片上每一片闪耀的科技之光,感受到龙爪深扎的、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厚重民力。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轻轻描摹着巨龙蜿蜒的脊线,眼神专注而明亮,如同发现了某种全新的、充满可能性的分子结构。
“妈,早……咦?” 李念墨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餐厅,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她的目光随即被餐桌中央牢牢吸住,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几步走到母亲身边,俯下身,长长的发丝垂落,几乎要触到画纸。“这是……天枢画的?”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加州理工的严谨训练让她习惯逻辑与数据,但这幅画所蕴含的、超越具象的象征力量,瞬间穿透了她理性的外壳。她指着那片森林绿的“鳞片”:“这…好像我导师去年攻克的那种新型生物降解材料的分子模型图,充满了自然的生机……” 又看向那片跳跃紫电的玄铁黑,“这流动感,又有点像我们正在模拟的量子纠缠态……” 她抬头看向母亲,眼中闪烁着灵感被点燃的光芒,“妈,他画的不只是梦,是…是一种感觉!一种关于根基、力量和未来的…通感!”
“什么感觉?让我看看!” 李长庚拄着手杖,稳健地走了进来。他穿着熨帖的深蓝色中式对襟衫,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他的目光锐利地落在画纸上,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无比。他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凝视着那深深扎入土地的龙爪,那盘根错节的金色线条。几十年异国他乡的漂泊,对故土刻骨铭心的思念,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最贴切的注脚。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悬停在龙爪与土地交融的地方,最终却没有触碰,只是轻轻落在画纸边缘,感受着那粗粝的纸面。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落叶归根的、无比踏实的慰藉在他苍老而睿智的眼中弥漫开来。他低声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这片土地:“根,深了……就好。”
餐厅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安静。豆浆在厨房的小锅里开始发出细微的“咕嘟”声,油条下油锅的“滋啦”声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开始升腾,与这晨光、这画作、这无声的震撼交织在一起。
这时,主角登场了。李天枢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餐厅,头发睡得乱蓬蓬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还穿着印着小星星的睡衣。他目标明确,直奔餐桌,踮起脚尖就去抓盘子里刚出锅、金黄酥脆的大油条。“好香!饿啦!” 他完全没注意到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那幅画上,只是满足地咬了一大口油条,鼓着腮帮子,大眼睛好奇地扫过爷爷、妈妈和姐姐,含混不清地问:“你们看我的画干嘛呀?我画的大龙!它睡在土里,可有力气了!呼——呼——” 他还学着巨龙呼吸的样子鼓起小肚子,一脸纯真无邪的得意。这幅充满童趣的画面,与餐桌上那幅寓意深远的画卷形成了最动人的反差。
李玄策最后一个走进餐厅。他穿着深色的羊毛衫,身形挺拔,脸上带着新年的平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餐桌中央,落在了家人围观的焦点上。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走到桌边,目光沉静地扫过画纸上的每一个细节——那肥沃深沉的土地,那深深扎根、与土地融为一体的龙爪,那象征着各个领域人才与成就的五彩斑斓的鳞片,那笼罩着挑战却又正在被晨光驱散的薄雾,以及那即将喷薄而出的金色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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