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仿佛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绵不绝的暴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向大地。江河暴涨,浊浪翻滚,昔日温顺的河流化作咆哮的怒龙,撕裂堤岸,吞噬田野、村庄,直逼一座座在风雨中飘摇的城市。新闻里滚动播放着触目惊心的画面:被洪水围困的楼房只露出屋顶,汽车像玩具般漂浮,救援的冲锋舟在湍急的洪流中艰难穿行……
京城,李家客厅。电视屏幕的光映照着几张凝重的脸。方清墨紧握着遥控器,指节微微发白,新闻里一位老人蜷缩在临时安置点的帐篷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肆虐的雨水,这画面让她心头揪紧。李长庚眉头深锁,看着卫星云图上那团盘踞在南方的巨大雨带,如同盘踞的凶兽。李念墨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调阅着实时水文数据和灾区物资需求清单。李天枢则安静地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软枕,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仿佛在那些浑浊的洪水中寻找着什么。
李玄策不在家。他此刻正身处一个高度保密的指挥中心,但并非以国安部常务副部长的身份——那个身份已成为过往。他巨大的新办公室墙上,巨大的屏幕正分割成数个画面,主画面赫然是南方某省抗洪抢险指挥部紧张忙碌的景象。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力: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声,墙上挂满了不断被红色标记更新的水系图、险工险段图、人员转移图。指挥长和几位头发花白的水利专家围着中央大屏幕,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灼,争论声透过麦克风隐隐传来。
“李顾问!”屏幕那端,抗洪指挥部指挥长,一位年约五十、此刻却显得异常憔悴的汉子,看到李玄策接入,仿佛抓住了主心骨,声音嘶哑地汇报,“情况非常危急!沱江、清江全线超保证水位,特别是清江大拐弯处的柳林垸堤防,已经出现多处管涌和滑坡,随时可能溃决!下游就是柳州市,近百万人口!我们……我们正在全力加固,但雨太大了,人力物力都到了极限!是死守柳林垸,还是……提前分洪泄流?分洪的话,意味着要放弃垸内三个乡镇,近十万百姓的家园……”
争论瞬间爆发。一部分专家力主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柳林垸,保护下游大城市;另一部分则悲愤地指出,在如此超标准洪水面前,死守徒增牺牲,应壮士断腕,主动分洪,保全柳州枢纽。
李玄策没有立刻说话。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屏幕上那张不断闪烁的、标注着历史水位线、地形地貌和水流动力模型的清江柳林垸区域图。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沉静如水的面容,那身深灰色的棉麻衫在此刻显得格外庄重。指挥部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被隔绝在外,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在防汛站日夜值守、与洪水搏斗的技术员岁月。那些泛黄的水文记录本,那些用脚步丈量过的河岸,那些在暴雨中监测水位的日夜……无数经验与数据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指挥长,”李玄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屏幕那端的争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给我柳林垸垸堤近十年,特别是98年大水时的管涌点分布图,还有垸内地形高程的详细数据。”
“快!调出来!”指挥长立刻下令。
数据迅速切换到大屏幕上。李玄策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数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虚点,仿佛在勾勒水流的脉络。
“诸位,”他再次开口,声音沉稳而笃定,“《禹贡》有载:‘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砥柱……’ 大禹治水,疏九河,通九泽,其精髓在于一个‘疏’字,在于‘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洪水如猛兽,堵不如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硬抗只会玉石俱焚。”
他指向屏幕上柳林垸堤防几个关键的历史管涌点和新发现的险情位置:“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地质构造薄弱,历年都是险中之险。以目前的水压和持续暴雨,强行加固,事倍功半,且风险极高,一旦溃决,洪峰直扑柳州,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手指移向垸内地形图:“再看垸内。西北角的陈家洼、东南的刘家坪,地势低洼,历史上本就是行洪的泄洪区,只是后来围垦成垸。而这两处下游,连接的是废弃的老河道和一片广袤的沼泽湿地,人烟稀少,可以作为天然的滞洪区。”
指挥部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这位传奇人物的分析。李玄策的目光扫过屏幕那端每一张焦灼的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建议,立即启动分洪预案!但并非全线溃堤,而是‘有所舍才能有所得’——精准破堤!在陈家洼和刘家坪预设的、地质结构相对稳固的薄弱点,实施定向爆破分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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