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福州,暑气尚未完全褪尽,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带来的湿润咸腥,又夹杂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息。三坊七巷深处,一条被时光磨砺得光滑的青石板路尽头,藏着一间不起眼的脱胎漆器作坊——“林记漆坊”。斑驳的木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褪色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作坊内光线略显昏暗,却自有一种沉淀的韵味。浓郁的、带着独特辛香气息的大漆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时间与技艺共同发酵的味道,厚重而绵长。
李玄策此行并非专为漆器而来。作为国家战略和地球发展战略智囊团首席顾问,他正带队考察东南沿海的高新技术外贸企业,关注核心技术外流的风险与应对之策。行程间隙,听闻此地有位年逾古稀的漆器大师林三爷,其祖传的“犀皮漆”工艺在抗辐射、耐腐蚀方面有独到之处,甚至引起了军工材料的兴趣,便顺道前来探访。
作坊内,光线从天井斜射而下,照亮了工作台前一位清瘦矍铄的老人。林三爷穿着靛蓝色的粗布对襟褂子,袖口挽到肘部,露出布满褐色漆斑和岁月刻痕的手臂。他正专注地为一个半人高的苎麻胎漆瓶上最后一道漆。旁边,李玄策安静地站着,一身深色便装,目光沉静,打量着四周。作坊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漆器半成品:花瓶、食盒、屏风……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深邃的光泽,仿佛凝固的星河。角落里,堆放着成捆的苎麻、成桶色泽各异的大漆,以及一盒盒闪烁着珍珠母般光泽的螺钿碎片。
随行的还有李玄策的一双儿女:已经学成归国、正在国家某尖端材料研究所工作的李念墨,和年仅十四岁却已展现出惊人感知天赋的李天枢。李念墨一身简洁的米白色研究服,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靠近工作台,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林三爷的手法,手指下意识地在空气中模拟着动作,仿佛在分析材料的分子结构。李天枢则显得活泼许多,穿着浅蓝色的运动服,好奇地东张西望,目光最终被林三爷手中那件流光溢彩的半成品漆瓶吸引。
“李顾问,您瞧瞧,”林三爷的声音带着闽地特有的温软腔调,却中气十足,他放下手中的刮刀,用一块柔软的鹿皮布轻轻拂去瓶身上的浮尘,“这就是我们林家传了七代的‘犀皮漆’。别小看这苎麻胎骨、天然大漆和螺钿的‘土方子’,老祖宗传下的智慧,里头有大学问。”
他拿起一支细长的毛笔,饱蘸了色泽如血般浓艳的朱砂漆:“您看这层叠的纹理,不是画出来的,是‘做’出来的。靠的是髹涂不同色漆,再趁湿用工具‘起花’,让色漆相互渗透、流动、堆叠,最后打磨抛光,才显露出这如行云流水、似犀牛皮纹的肌理。”他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在瓶身一处微有瑕疵的地方落笔修补,“这手法,叫‘犀皮走犀’。老辈子人说,这层叠的漆膜,能隔阴邪,防瘴气,护佑器物千年不朽。”
朱砂漆点在漆胎上,仿佛一滴血珠落入五彩祥云,瞬间融入了那流霞般变幻的纹理之中。
就在这时,李天枢被那流动的霞光吸引,忍不住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那件尚未完全干透、散发着独特气息的漆瓶胎体。“爸爸,这瓶子……像晚霞掉进海里了,真好看……”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纯真。
“小心,还没干透!”林三爷笑着提醒,但并未阻止,眼中反而带着一丝期待。
李天枢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温润而微带粘稠感的漆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李天枢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骤然睁圆,瞳孔深处仿佛有光影急速掠过!原本红润的小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他小小的手指紧紧扣在漆瓶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天枢!”李念墨最先察觉到弟弟的异常,一步上前扶住了他微微摇晃的肩膀,声音带着紧张,“怎么了?”
李天枢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指尖触碰的漆面上,仿佛穿透了那层绚丽的漆膜,看到了极其遥远又极其恐怖的景象。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用一种近乎呓语、带着惊恐的声音急促地说:“……好黑……好深……水……冷的刺骨……好多……好多大蛇在咬……在咬一条发光的……大龙筋……断了!要断了!疼……好疼!”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仿佛正亲身经历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李玄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了解儿子的能力,这绝非普通的孩童呓语!他立刻上前,宽厚温暖的手掌稳稳地按在李天枢的后心,一股沉稳安定的力量传递过去,同时目光如电般扫向儿子手指下的漆面。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在李天枢指尖触碰的位置,那些原本只是作为装饰、被精心镶嵌在漆层里的、细小如米粒的螺钿碎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装饰,而是在漆面上缓缓地“流动”起来!在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些细小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排列、组合……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在朱砂漆修补的纹路旁边,清晰地勾勒出了一片深邃、崎岖、如同巨大伤口般撕裂开的海底地貌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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