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京,一场罕见的冻雨在傍晚时分悄然而至。细密的冰晶撞在国安部大楼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上,发出窸窣的轻响,旋即被室内的暖意融化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李玄策刚审阅完一份关于西疆风沙源治理进展的报告,那些顽强挺立在沙丘上的梭梭树幼苗照片,让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他端起手边温热的紫砂壶,啜了一口醇厚的普洱,目光投向窗外被雨水晕染得朦胧的城市灯火,心头那点难得的安宁却并未持续太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节奏急促得异乎寻常。助理周扬推门进来时,脸上惯有的沉稳被一种罕见的苍白取代,手里紧握的平板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首席,”周扬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深圳……出事了。一个叫贺建奎的生物学者,刚刚在香港召开的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上宣布……”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还是用了最直接、也最冰冷的表述:“他声称利用CRISPR基因编辑技术,成功‘制造’出了两个对艾滋病免疫的女婴。露露和娜娜……他给她们取了名字。”
“制造?”李玄策握着紫砂壶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深红色的实木桌面上,像几滴刺目的血。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办公椅被带得向后滑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窗外冻雨的寒意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直接灌进了这间温暖如春的办公室。
“立刻!”李玄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召集科技部徐部长、卫健委刘主任、伦理委员会张教授,还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和巨大的荒谬感,“……请方院士务必到场!马上!应急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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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位于大楼深处的应急会议室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长条会议桌两侧,科技部、卫健委、顶尖生物伦理学家以及匆匆赶到的方清墨,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巨大的屏幕上,定格着贺建奎在香港会议上的画面,他那带着某种狂热“先驱者”姿态的表情,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刺目。
科技部部长徐怀民首先打破了死寂,他指着屏幕上复杂的基因序列图,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震怒:“简直无法无天!这是赤裸裸地践踏人类伦理底线!没有任何备案,没有任何伦理审查,没有任何科学界同行评议,更没有国家相关部门的批准!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造物主吗?!”他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茶杯盖都跳了起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伦理学家张教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深切的忧虑:“这不是科学探索,这是潘多拉魔盒被强行撬开了一条缝。‘定制婴儿’?下一步是什么?优化智力?选择肤色?决定性格?当生命可以被随意编辑,被当作满足某种预设目标的‘工具’,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何在?敬畏之心何在?这比任何物理武器都更可怕,它动摇的是人类文明的根基!”他的声音苍老而沉重,每一个字都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一直沉默的方清墨,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作为顶尖的生物材料专家,她比在座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理解这项技术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力量与失控风险。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支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画面切换,显示出那两个被命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女婴模糊的影像。
“贺建奎声称他编辑的是CCR5基因,使她们对HIV免疫。”方清墨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但他隐瞒了什么?他避而不谈的是脱靶效应!基因编辑绝非手术刀般精准,它在切割目标基因的同时,极有可能在未知的其他位置造成不可预测的、永久性的损伤!这些损伤可能是隐性的,可能潜伏数年甚至数十年才爆发,表现为癌症、免疫系统崩溃、神经系统病变……谁能承担这个责任?那两个孩子,她们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一生,她们的未来,她们的子孙后代,都将笼罩在这个无法预知的阴影之下!这是……这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她说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是深切的痛心和一种科学家面对愚行时的愤怒火焰。
李玄策一直背对着众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冻雨依旧执着地敲打着玻璃,城市璀璨的灯火在雨幕中扭曲、模糊,如同这个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天翻地覆的世界。会议室里愤怒的声讨、沉痛的剖析,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宽阔的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块承受着万钧压力的礁石。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日里总是蕴藏着深邃智慧与温和力量的脸,此刻笼罩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寒霜。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那目光沉重如铅,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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