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腊月十六的早晨,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灰霾里。长江水汽混着城市特有的烟火气,凝成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位于老城区一隅的“清源社区医院”,平日里多是些头疼脑热的老街坊,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
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有些刺鼻,像是要盖过某种正在悄然滋生的不安。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照着排椅上几个裹着厚棉衣、不时咳嗽几声的病人。诊室门口挂着“呼吸内科”的牌子,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个温和但带着明显疲惫的声音:“来,张大嘴,‘啊——’……”
诊室内,老医生沈济舟正俯身给一位中年妇女做检查。他约莫六十出头,头发花白稀疏,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因常年伏案而略显浑浊,此刻却凝聚着医者特有的专注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他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金属端,被他习惯性地在掌心捂了几秒,才轻轻贴上病人的后背。
“吸气……深一点……好,呼气……”沈济舟的声音很轻,诊室里只有病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听诊器细微的传导音。他眉头微蹙,专注地聆听着,仿佛要从那纷杂的肺音里分辨出某种不祥的密码。病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有些涣散。
检查完毕,沈济舟直起身,摘下听诊器,手指在键盘上缓慢地敲打着病历。他用的是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屏幕有些发暗。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着,屏幕上光标闪烁的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
“沈医生,我……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虚弱的焦虑,“就是感冒吧?可吃了几天药,一点不见好,反而咳得更厉害了,浑身没力气……”
沈济舟没有立刻回答,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目光落在屏幕上刚刚输入的症状描述上:持续性低热、干咳、乏力、呼吸困难……肺部听诊有湿罗音…… 这些字眼,在过去几天里,他已经不自觉地重复输入了太多次。不是孤例了。从三天前开始,类似的病人明显增多。起初像是普通的流感季高峰,但经验告诉他,不对劲。症状更重,发展似乎更快,尤其集中在呼吸系统,而且……似乎有聚集性?他脑海里闪过昨天接诊的两位病人,是同一个菜市场的摊贩。
“别太担心,”沈济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安抚的力量,“感冒也有个过程。不过你这情况,我建议还是去区里的人民医院做个更详细的检查,拍个胸片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表格——这不是医院的标准表格,而是他自己设计的、更为详细的“异常呼吸系统病例登记表”,上面除了基本信息,还有详细的接触史、活动轨迹、症状发展时间轴等栏目。这是几年前,一个名为“青山绿水”的公益基金在社区医院做流行病早期预警试点时留下的,沈济舟作为骨干志愿者,一直坚持使用。
他拿起笔,在表格上飞快地补充着:第7例。症状趋同。高度疑似聚集性感染。传染性存疑(需警惕)。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填完表格,他小心地将其夹进一个写着“异常观察”的牛皮纸档案夹里。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日常归档,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门口,确认无人注意。
趁着病人起身去缴费的间隙,沈济舟迅速拿出一个非智能的旧式按键手机。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按下一串复杂的、没有保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短信编辑界面亮起,他飞快地输入,内容只有一行经过特定规则加密的字符,核心信息浓缩为几个关键词:“江城清源,类流感异常聚集,7例+,症状重,呼吸危象,疑强传。” 发送键按下,屏幕上显示“信息已发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隐秘而重要的使命,后背的衣衫竟已微微汗湿。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似乎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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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千公里外的京城,夜色已深。城市中心的喧嚣被厚重的隔音材料和特殊的地理位置过滤,只剩下一种低沉的、属于庞大机器的脉动。在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的建筑深处,灯火通明。这里没有窗户,恒温恒湿,空气里弥漫着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微凉气息和极轻微的电子蜂鸣声。这里是李玄策掌控下的核心信息枢纽之一,代号“观澜”。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不再是寻常的卫星云图或经济数据流,而是一幅高度抽象化的神州大地数字地图。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在地图各处明灭闪烁,代表着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流:网络舆情热词、特定药品销售波动、交通枢纽异常流量、民间机构报告……此刻,地图正中央,长江与汉水交汇的区域,一个代表江城的琥珀色光团,正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频率急促闪烁着,亮度明显压过了其他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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