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墨的目光与陈医生震惊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强烈的不解和巨大的疑问。她微微抿了抿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她轻轻拍了拍阿依努尔的肩膀,没有直接回答医生,而是对小姑娘温和地说:“暖和了就好。这衣服啊,会自己记住小羊羔依偎在妈妈怀里时最舒服的温度呢。”她的解释带着诗意的童话色彩,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深奥的生物科技词汇,比如“相变储能材料”和“基因诱导激活机制”。她深知,此刻此地,温暖本身比任何解释都重要。
阿依努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一股暖融融、极其熨帖的热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衣服里透出来,包裹住自己小小的身体,驱散了积压已久的寒冷和不适。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终于找到温暖港湾的小猫。她的小手无意识地伸进旧棉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被反复折叠、已经有些磨损的彩色广告纸——那是之前有人来推销楼房时发的。她低下头,专注地、灵巧地用冻得不太灵活的手指,开始折叠起来。不一会儿,一只小巧的、轮廓有些歪斜的纸羊出现在她冻得通红的手掌心。那纸羊,正是用恒大楼盘的广告纸折成的。
就在活动室内因为阿依努尔的“神奇康复”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惊奇、喜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敬畏气氛时,屋外,原本就狂暴的风雪陡然升级,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仿佛那白龙被彻底激怒。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猛地撕裂了风雪的呼啸,从定居点边缘传来,震得活动室的窗户都在嗡嗡颤抖!
“羊圈!是东头巴特尔家的羊圈塌了!”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巴特尔家是刚转牧不久的困难户,那几十只羊,就是他们全家熬过寒冬、等待开春的全部希望!是命根子!
“快!救人!救羊!”巴特尔大叔,一个脸庞黝黑如岩石、刻满风霜的哈萨克汉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吼着就要往门外风雪里冲,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那是绝望和拼命的光芒。
“等等!”一个清脆而坚定的童音响起,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镇定,竟暂时压过了屋内的慌乱。是李天枢!他一直安静地跟在母亲身边,像个小小的影子。此刻,这个九岁的男孩一步跨到门口,毫不犹豫地抓起了旁边一件崭新的天蓝色校服——和阿依努尔身上那件一模一样。他动作麻利地把自己裹了进去,拉链瞬间拉到了顶,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明亮、澄澈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专注和笃定。
“天枢!”方清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喊道。外面的风雪是吃人的猛兽!
李天枢回头,给了母亲一个极快、却异常安稳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担心,妈妈。”那眼神里有着李玄策特有的沉稳,又带着方清墨的温柔。
他小小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颗投入激流的石子,猛地推开门,决绝地扎进了屋外那混沌一片、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暴风雪中。狂风立刻卷着雪块,凶狠地砸在门板上,发出可怕的巨响,仿佛要吞噬掉那个小小的蓝色身影。
“天枢!”方清墨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不顾一切地想要追出去,却被陈医生和旁边的人死死拉住。外面太危险了!成年人出去都可能被卷走!
时间在极度的焦灼和恐惧中,一分一秒地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活动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炉火噼啪的燃烧声和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雪嘶吼。巴特尔大叔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剧烈颤抖。阿依努尔紧紧攥着那只小小的纸羊,依偎在母亲怀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眨不眨地望着风雪肆虐的门外。
方清墨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却无法从门外那片混沌的白色地狱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就在绝望快要将所有人吞噬时,风雪狂啸的间隙里,隐约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歌声。
那调子很怪,不是孩子们常唱的童谣,也不是哈萨克民歌。它古朴、苍劲,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韵律,在风雪的咆哮中顽强地起伏、穿梭。
“……嘿哟——!拉紧纤哪——!过险滩哪——!嘿——嚯——!”
是李玄策家乡的防汛号子!是当年李玄策在三峡防汛局,带领队员们在惊涛骇浪中搏命时吼出的战歌!方清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热泪瞬间涌上眼眶。她从未教过儿子这个!一定是玄策在某个父子独处的夜晚,轻声哼唱过,被天枢默默记在了心里!此刻,这来自父亲记忆深处的力量,被孩子用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这绝境中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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