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玄策!”周卫国的声音通过卫星信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嘶哑和巨大的愤怒,几乎是在吼,“咱们的‘向阳花号’!满载着三万吨一级葵花籽油!刚进锚地,就被无端扣押了!狗屁的‘军事安全区’!那帮混蛋就是明抢!”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工装左胸口袋的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一张折叠的、明显是孩童蜡笔画的纸片露出了大半。画上是用稚嫩笔触描绘的一艘胖乎乎的油轮,船身上歪歪扭扭写着“向阳花号平安”,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太阳。
“他们说…说船上有‘违禁品’!放他娘的…”周卫国气得嘴唇哆嗦,后面的话被强行压了下去,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屏幕。
李玄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穿透屏幕,落在周卫国身后那巨大的、被红色封锁符号锁定的油轮图标上,又扫过他工装口袋露出的、那张充满童真祈愿的“平安油船”蜡笔画。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沉静的眼底深处凝聚,如同寒冰下的暗流。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控制室的屋顶,望向遥远的黑海方向,声音沉稳得如同磐石,却带着千钧之力:“卫国,稳住。把实时坐标和对方通讯频道加密传过来。人,船,油,一粒米,一滴油,都是同胞心血,绝不容有失。”
他的视线,缓缓移回自己刚刚布下小米九宫阵的沙盘。沙盘正南方,“离”位那撮金黄的米粒,在灯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呼应着黑海之滨那艘被围困的“向阳花号”,也呼应着屏幕上那片象征战火与封锁的红光。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掠过控制室门口,吹动了悬挂在粮库巨大顶棚钢梁下的几串青铜驱鸟铃。铃身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悠远的“叮铃”声。其中一串铃铛的底部,清晰地刻着一行古朴的篆字小铭文,那是摘自《齐民要术》的农谚:“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
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库区回荡,仿佛穿越千年的智慧低语,与沙盘上金黄的米粒、屏幕上刺目的警报红光、以及周卫国口袋里那张稚嫩的蜡笔画,交织成一幅宏大而沉重的时代画卷。风里,裹挟着北国粮仓干燥的麦香,也仿佛夹杂着遥远黑海飘来的硝烟与葵花籽油那独特的、此刻却令人心焦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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