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院子里,李天枢似乎对屋内的风暴毫无所觉。他正专心致志地堆着一个大雪人。新雪蓬松,雪人很快就有了胖乎乎的身体和圆圆的脑袋。他找来两颗黑色的鹅卵石当作眼睛,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胡萝卜,准备做鼻子。
他拿出自己的小平板,调出一个新闻直播窗口。屏幕上,是硝烟弥漫、断壁残垣的景象,冰冷的战报字幕滚动着,报道着远方土地上惨烈的冲突。李天枢将平板小心翼翼地嵌入雪人左眼的位置。鹅卵石被替换,雪人的左眼立刻变成了一个闪烁着战火与死亡画面的电子屏幕,在宁静祥和的雪夜院子里,显得格外诡异和突兀。
李天枢歪着头,看着这只“战火之眼”,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拿起那根鲜红的胡萝卜,没有按常理插在雪人脸部的中央当鼻子,而是毫不犹豫地、用力地,将它深深插进了雪人空着的右眼窝里!
“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就平衡了。”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雪沫,不再看那个一只眼燃烧着战火、另一只眼被胡萝卜粗暴堵塞的怪异雪人,转身跑回屋门口。屋内的剑拔弩张迎面扑来,他小小的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院中那个被插了胡萝卜右眼的雪人,在屋内透出的灯光和自身左眼屏幕光线的照射下,顶部的积雪开始悄然融化。雪水沿着雪人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它脚下的雪地上。融化的雪水竟没有立刻渗入积雪,而是奇异地、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微缩的地形轮廓——有海岸线,有城镇标记,赫然是遥远的中东,那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加沙地带!
屋内的僵持还在继续。王秀芹,李玄策的母亲,一直局促不安地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她手里无意识地搓捻着一根五彩丝线,那是她下午刚编好的,说是老家辟邪保平安的“百毒不侵”五彩绳,准备一会儿给孙子李天枢戴上。她看着女儿李月竹刻薄的嘴脸,看着儿子李玄策铁青的脸,看着孙女手上刺目的伤口,再看看轮椅上面容枯槁、闭目痛苦的丈夫,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痛苦、迷茫和挣扎。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手指更加用力地缠绕着那根五彩绳。
方清墨拉着李念墨去一旁处理伤口,经过王秀芹身边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中那根在灯光下显得鲜艳夺目的五彩绳。方清墨心中一动,想起实验室里有便携的紫外线手电。她不动声色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支小巧的紫外线笔,借着身体遮挡,对着王秀芹手中缠绕的五彩绳,轻轻按下了开关。
幽紫色的光线瞬间笼罩了那根寄托着老人朴素祈愿的彩绳。在紫外光的照射下,五彩绳鲜艳的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绳结内部显现出的、无数细微而复杂的立体结构——它们诡异地自行组合、扭动,最终清晰地呈现出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不断旋转变化的“XBB.1.5”病毒模型!那微观世界的致命结构,在紫光下纤毫毕现,冰冷地嘲弄着“百毒不侵”的愿望。
方清墨的心猛地一沉,迅速关掉了紫外灯。五彩绳恢复了它鲜艳无害的模样。她抬眼看向王秀芹,老人依旧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女儿的低语里,对此毫无察觉。方清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胡同口,社区新装的监控中心里,值班员小赵正打着哈欠,盯着眼前分割成十几个画面的监控屏幕。其中一个画面,正是李家四合院门口的实时影像。画面里,能看到院门一角,以及门前那盏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的红灯笼。
小赵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无聊,目光随意扫过屏幕。突然,他在李家院门那个监控画面的右下角,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反光。他好奇地将那个画面放大、再放大。
图像变得有些模糊,但能勉强看清,是李家那个外孙张小辉,正背靠着院墙站在灯笼的阴影里,低着头。引起反光的,是他塞在耳朵里的白色耳机线。但小赵的眼力经过训练,他敏锐地注意到,那耳机线的末端,似乎并不是连接着常见的手机插孔,而是接在一个比打火机还小的、有着明显外露天线接口的黑色金属方块上!那方块造型粗犷,棱角分明,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的、非英文字母的标识。小赵心里咯噔一下——那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某些特殊渠道才有的、俄制微型信号中继器!
屋内,李念墨手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好。李玄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都坐下,吃饭。” 他看也没看李月竹一家,目光落在父亲苍老的脸上,又转向妻子和儿女,眼神里充满了沉重的保护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这顿本该团圆的元宵宴,还未开始,裂缝已深如沟壑。窗外的雪人,那只被胡萝卜塞住的“眼睛”下方,融化的雪水描绘的加沙地图,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在无声地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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