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铁武是辰州最后一个赶尸匠,这是他自己说的,也没人反驳。毕竟这行当,早就没人干了。
他住的地方离沅水不远,是个老院子,院墙爬满了牵牛花。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干上挂着个铃铛,锈得厉害,摇不响了。
田铁武说,夜里刮风时,能听见它“叮铃”响,那是以前赶过的“主顾”回来打招呼。
我找到他时,他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是红木的,磨得发亮。
看见我手里拿着相机,他摆了摆手:“别拍,人老了不好看,别拍出来吓着你了。”
我说想听听赶尸的事,他吐了个烟圈:“有啥好听的?就是陪死人走夜路。不过这活比陪活人省心,至少它们不讨价还价。”
他说他十六岁拜师,师父是李老棍,脾气暴躁,打他比教他的多。
学的第一件事不是画符,是要跟尸体“说话”。没事得在它耳边念叨它生前的事,让它认路。
有回他给个老秀才赶尸,忘了说老秀才最爱的那首诗,结果尸体走半道蹲在路边,非要等他背完诗才肯走,背错一个字都不行。
我问他,“那辰州符真有那么神?”
他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黄裱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符。
他拿起一张给我看:“你看这个‘雷’字,下面三道杠,看着简单,画的时候得憋着气,一口气画完,断了气就不灵了。”
“朱砂里混了尸油,黄裱纸是在死者坟头晒了三天的,沾了‘土气’,最重要的是符角的红点,得是死者至亲的血。这叫‘认亲’,不然尸体不认你,走半道就跟别人跑了。”
他说他这辈子,正经赶过七次“尸”。所谓“正经”,就是真有尸体跟着走,不是靠竹竿架着的那种。
最难的一次,是送个在贵州打工死的辰州人。那家人穷,凑了五块银元,说剩下的以后再给。
“那尸体邪乎,”田铁武磕了磕烟锅,“那家伙生前是个酒鬼,走夜路时总往路边的酒肆飘,拉都拉不住。后来我买了半斤米酒,往它嘴里倒了点,它才乖乖跟着走,边走嘴里还‘滋滋’直响,跟喝得挺香似的。”
那趟去的时候是冬天,山里下雪,路滑得很。
尸体走在雪上,没脚印,可田铁武说,他看见雪地上有淡淡的酒气冒出来,像有人刚撒了酒。
走了七天七夜,到了家门口,那尸体突然“扑通”跪下了,对着家门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躺下,跟卸了重担似的。
家属哭着要给田铁武磕头,他赶紧扶住。他说那是尸体自己想回家,他不过是个带路的。
“那辰州符,到底有啥用?”我又问他。
他拿起一张符,对着太阳看:“你看这符纸,黄澄澄的,沾了阳气。朱砂红通通的,能镇阴气。往尸体额头一贴,就像给它戴了个帽子,告诉路上的野东西,这是有主的,别欺负它。就像现在的快递单,写了地址,别人就不会拿错。”
他说解放后,赶尸这行当就没法干了。
政府说要“破除迷信”,他师父把所有的符纸都烧了,铃铛扔到了沅水里,说:“这下好了,不用再跟死人打交道了。”
可烧符纸那天,师父哭了,说对不起那些还没送回家的“主顾”。
没过几年,有户人家找到他,说家里老人在外地去世,临终前说就算身体烧了,魂也想走一回“赶尸”的路回家,算圆个念想。
田铁武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
他找出藏着的符纸,画了张辰州符,找了件老人的旧棉袄,披在竹竿上。夜里走在山路上,他摇着偷偷留着的铃铛,刚摇一下,就觉得身后沉了沉,像是有人跟上了。
走到半路,碰见个巡山的护林员,拿手电照他:“老爷子,你这是干啥呢?”
田铁武没慌,指了指身后的旧棉袄:“送我爹回家。”
护林员愣了一下,手电光扫过田铁武身后的“棉袄”,突然“咦”了一声:“这棉袄……咋看着像自己会动?”
田铁武心里一紧,嘴上却硬:“风吹的,你看花眼了。”
护林员没再多问,只是说:“夜里冷,山路滑,您老慢点走。”等他走远了,田铁武回头看,那棉袄的袖子正慢慢垂下来,像刚招过手似的。
他心里清楚,是老人的魂魄跟着来了,护林员那声“慢点走”,它听见了。
现在田铁武的院子里,还放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他画的符。
很多人出高价想买,老人都不肯卖。
田铁武老人告诉我。“符这东西啊,它认主,离开我这院子就成废纸了。就像老座钟的摆,没了钟壳子,摆得再欢也没用。”
去年我再去看他,他的儿子正收拾院子,说要改成民宿。老槐树上的铃铛被摘下来,放在了玻璃柜里,旁边贴了个标签:辰州赶尸铃(真品)。
田铁武坐在轮椅上,看着儿子忙,嘴里念叨:“别写‘真品’,就说是老物件——真的假的,心里有数就行,没必要给旁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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