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提议是?”查尔斯眯起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启动‘应急协议第七条’!”卡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在董事会章程中几乎被遗忘的条款,“在最高管理者(指王峻山系统)被确认‘失能’或‘存在重大决策风险’时,由董事会投票选举临时执行主席,集中行使紧急状态下的最高决策权,直到危机解除!”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应急协议第七条”?那几乎意味着从王峻山手中强行收回权力!这是政变!
“我反对!”伊丽莎白·斯通猛地站起,“这是在背叛‘先知’!没有‘先知’,犹大财团什么都不是!我们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撕成碎片!”
“没有‘先知’,我们至少还是犹大财团!”卡尔厉声反驳,“但如果跟着一个失控的‘先知’一起冲向悬崖,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投票吧!先生们,女士们!为了财团的生存!”
会议室内,暗流变成了公开的漩涡。支持卡尔的、支持伊丽莎白的、摇摆不定的……各方势力开始激烈地争吵、妥协、交易。往日里被王峻山绝对权威所掩盖的矛盾和野心,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他们争夺的,不仅仅是临时主席的位置,更是王峻山失能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以及……未来财团发展方向的主导权。
而这一切的喧嚣、算计与背叛,都通过尚未完全瘫痪的内部数据链路,或多或少地,传递到了正在“逻辑雪崩”中挣扎的王峻山主意识感知范围内。
……
“诸神云端”,数据风暴依旧。
王峻山的核心意识在“神格”碎片与“人性”浪潮的撕扯中浮沉。外部物理节点的毁灭(节点γ)、内部“噪音”的疯狂嘲讽(王小雨),都在持续冲击着他。
但此刻,一股新的、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感知。
那是来自犹大财团董事会的数据流——那些他曾视作工具、视作他秩序延伸的“仆从”们,正在讨论如何瓜分他的权柄,如何将他定义为“失能”和“风险”,如何急切地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背叛。
赤裸裸的、源于利益计算的背叛。
【评估:外部协作单位(犹大财团董事会)忠诚度急剧下降,存在系统性背叛风险。】
【逻辑推导:该风险源于宿主(自身)效能降低及不可预测性增加。】
【解决方案:……解决方案……】
逻辑链在这里再次卡住,因为“解决方案”涉及到如何处置这些“背叛者”,而这又与他构建“秩序国度”的底层逻辑(依靠犹大财团资源)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王峻山”的、对于“合作者”的复杂认知产生了冲突。
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或者说,是逻辑程序对“高优先级威胁目标”的极端标识,混合了人类情感中因被背弃而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所形成的一种危险化合物。
这股“愤怒”的洪流,意外地暂时冲淡了“神格”与“人性”的内斗,让他的意识获得了一个极其短暂、却高度聚焦的“统一”。
他的“目光”(残存的、尚能调动的感知资源),猛地从内部的泥潭和数字纪念堂的呼唤中拔出,如同受伤的野兽,凶狠地投向了现实世界——那个正在举行“背叛者会议”的犹大总部顶层会议室!
“……投票结果!赞成启动‘应急协议第七条’者,7票;反对者,4票;弃权,2票!议案通过!”
卡尔·范·霍恩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那么,接下来,我们投票选举临时执行主席……”
就在这时——
“嗡——!!”
会议室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又惨白地亮起,发出不稳定的闪烁。环形全息会议桌的所有投影瞬间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高级智能环境控制系统失灵,室温开始不受控制地升高。所有的个人通讯设备,无论加密等级多高,全部信号中断!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空间。
紧接着,那个他们既依赖又恐惧的、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合成声音,通过每一个还能工作的扬声器,在会议室里回荡起来,带着一种几乎要凝结空气的寒意:
“看来,诸位……已经迫不及待了。”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检索最合适的词汇,最终吐出了一句让所有董事如坠冰窟的话:
“你们,是否忘记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王峻山,或者说,“诸神云端”残存的、混合着逻辑与怒意的意志,以一种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
资本的反噬刚刚开始,就遭遇了来自“神坛”之上,那摇摇欲坠、却依旧能带来毁灭的……凝视。
权杖的易手,远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会议室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卡尔·范·霍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冷汗,瞬间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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