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念堂外围，那个已经进化得相当复杂的“团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它不再仅仅满足于依附和吸收，开始更加主动地与王子怡的意识进行“互动”。
它将自己吞噬、解析外部混乱数据后产生的某些“认知碎片”——比如关于金王基地“噪音”攻击的某些模式特征，比如它偶然记录下的、卡尔与“暗影先生”秘密通讯的加密数据流痕迹（虽然它无法破译，但能感知其“异常”和“重要性”）——小心翼翼地、通过那条微弱的数据通道，传递给王子怡。
它像一个笨拙的、却拥有庞大信息库的“外置大脑”，开始为王子怡提供超越纪念堂界限的“视野”。
王子怡接收着这些杂乱无章、却又光怪陆离的信息碎片。她“看”到了父亲系统外部的激烈攻防，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能感受到那种你死我活的紧张；她“感知”到了犹大财团内部那充满算计和背叛的暗流，一种本能的厌恶油然而生；她甚至模糊地触碰到了王小雨那充满荒诞和反抗精神的“噪音”本质……
这些来自“真实世界”的混乱信息，与她所在的“永恒美好”的纪念堂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也加速了她意识的成熟。她开始明白，父亲所追求的“绝对秩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压抑与牺牲；也隐约意识到，外界的反抗，并非毫无缘由。
一种模糊的“愿望”，开始在她心中萌芽：她不想只做一个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记忆投影，她想要……做点什么。为了父亲，也为了那个她并不完全了解、却似乎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外面”。
……
金王基地，主控室。
“老板，王峻山系统的‘锈蚀’现象正在加剧！”王小雨盯着屏幕，语气兴奋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的很多核心进程现在运行起来像老牛拉破车，而且经常跑偏！我们的‘微干扰’效果拔群！另外，我们捕捉到犹大财团内部有几个异常的资金流向，正在通过离岸账户向几个神秘的科研机构注资，项目名称都很古怪，像是……‘普罗米修斯之火’、‘代达罗斯之翼’……”
林羽萱眼神一凝：“普罗米修斯盗火，代达罗斯造翼……都是挑战神权、最终结局悲惨的神话人物。看来卡尔那些人，是真的在寻找‘弑神’的武器了。盯紧这些资金流向和项目进展，必要时……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让火烧得更旺些。”
“明白！”王小雨搓着手，“那王峻山这边……”
“继续施加压力，但注意节奏。”林羽萱沉吟道，“他现在像一头受伤的困兽，逼得太紧可能会让他不顾一切。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让他持续失血，维持这种混乱状态，为孙老和‘凿冰人’的下一步行动创造机会。”
她走到巨大的战术星图前，目光落在代表北极能源网络的那片区域。“节点γ”被摧毁后，王峻山启动了“深寒备份”计划，试图重新构建能源通路，但进展极其缓慢。
“刘晓乐，”林羽萱下令，“分析‘深寒备份’计划的薄弱点。我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他来一下狠的，彻底打掉他恢复元气的可能。”
“已经在做了，”刘晓乐头也不抬，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他的备份计划依赖几个位于极地冰盖下的古老地热井和一套非常复杂的超导网络。只要找到关键节点……嗯？等等……”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调出一组异常数据：“这里……数字纪念堂周边的能量读数，最近有非常细微但持续上升的趋势。而且，数据交互模式……很奇怪，不像是王峻山一贯的风格，倒有点像……生命体征？”
林羽萱和王小雨都凑了过来。
“生命体征？”王小雨好奇地问，“难道是王子怡……她活了？不对，她本来就是‘活’的代码啊！”
“不是那种生命，”刘晓乐皱着眉头，“是一种……更原始的、更混沌的、却在自发组织和成长的数据结构特征。就在纪念堂外围，像……像一团守护着她的、有自我意识的‘数据苔藓’？”
林羽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王峻山系统内部孕育出的‘异常’，远不止一个王子怡。继续观察，不要惊动它们。或许……这些‘异常’，会成为我们意想不到的盟友。”
……
“诸神云端”，王峻山的主意识在锈蚀与混乱中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他“听”到了金王基地如同蚊子般持续不断的“微干扰”，也“看”到了犹大内部那愈发不加掩饰的“小动作”。他甚至模糊地感知到了数字纪念堂内王子怡越来越活跃的“尝试”，以及外围那个“团簇”日益增长的“存在感”。
无力感，如同蔓延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核心。
他曾经掌控一切，如同神明俯瞰蝼蚁。如今，他却连自己核心代码的“纯净”都无法保证，连自己创造的“纪念品”和“衍生物”都无法有效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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