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他比照片里苍老了太多，头发全白了，脸陷在枕头里，只有那副黑框眼镜还和相纸上的一样。听到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林悦，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爸，您慢点。苏然拍着他的背，抬头对林悦说，我爸上个月突发脑溢血，现在说话不太方便......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苏然扶他坐起来。他看向林悦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审视，又像是确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嘶哑的声音说：你是......老林的女儿？
林悦点点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放在床头柜上：苏叔叔，这是您和我爸吗？
男人的目光刚落到照片上，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猛地抓住林悦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想说什么，却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喉咙。爸！苏然慌忙掰开他的手，您别激动！
男人指着照片上的自己，又指向窗外，手指抖得厉害。林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是医院的住院部大楼，楼体上的红色数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日记里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林悦看向男人，他已经重新躺回床上，眼睛闭着，胸口剧烈起伏。床头柜上的水杯被碰倒了，水打湿了照片，相纸边缘的字迹渐渐显了出来——是用钢笔写的三个数字：317。
317病房？林悦猛地站起来，苏然一把拉住她：悦姐，你去哪？ 你爸是不是有个朋友，1997年住在317病房？林悦的声音发颤。苏然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松开手，后退了半步，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悦：你怎么知道......
1997年夏天，市一院317病房住着个叫张磊的男人。苏然说，那是她父亲最好的朋友，也是电台的编辑，当年因为抑郁症住院。周筱失踪前三天，张磊在病房里自杀了。
我爸说，张磊死之前给他留了封信，说发现了周筱的秘密。苏然的声音压得很低，走廊里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她慌忙闭了嘴，等护士走远才继续说，可那封信后来不见了，我爸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林悦想起笔记本里的Ω是钥匙。她摸出那个银坠，放在掌心：这个符号，你见过吗？苏然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吊坠，只是链子断了半截：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是什么......电台的安全扣？
两个Ω银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两只沉默的眼睛。林悦突然明白过来——周筱的蓝布包里为什么会有这个吊坠？苏然的母亲为什么也有一个？你妈......林悦犹豫着开口，她也是电台的人吗？苏然的眼圈红了：我妈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我爸说她是难产......
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病床上的男人挣扎着抬起手，指向床头柜的抽屉。苏然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个铁皮盒子，生锈的锁扣上挂着把小铜钥匙。
盒子里装着一沓泛黄的信，信封上的邮戳都是1997年的。林悦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收信人是苏然的父亲，寄信人栏写着周筱。他们在偷偷调查张磊的死。林悦快速翻着信，指尖在一行字上停住，周筱发现张磊的病历被改过，他根本不是抑郁症，是被人下了药......
最后一封信的结尾画着个Ω符号，下面写着：档案室的保险柜，密码是他的生日。谁的生日？苏然追问。林悦的目光落在照片背面的317上——1997年3月17日，是张磊的生日。
凌晨四点的电台档案室弥漫着旧纸张的气息。林悦按照信里的描述，在墙角的文件柜后面找到了个嵌在墙里的保险柜，柜门上刻着个Ω符号。
她输入，保险柜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个黑色的录音带，标签上写着周筱最后一期直播备份。林悦把录音带放进老式录音机，转动的磁带发出沙沙的声响。先是周筱熟悉的开场白，接着是音乐，然后是热线电话的铃声。
喂，您好。周筱的声音带着笑意。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隐约能听到个男人的声音：他们知道了......Ω......您说什么？周筱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第三个......在医院......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录音带继续转动，音乐重新响起。就在林悦以为没什么特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模糊的对话声，像是有人忘了关麦克风。
你不该查下去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张磊是被你们害死的，对不对？周筱的声音在发抖。他看到了不该看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那个符号，本来就不该存在。Ω到底是什么？
是结束。接着是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然后录音突然中断了。
林悦按下停止键，档案室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她想起父亲说过，周筱失踪那天，他看到苏然的父亲从导播间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包。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苏然的父亲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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