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塘鳢烦躁地绕着巨大的西域沙盘打转,鳞靴踩得地板吱呀作响:“未哥!你倒是透个底!西边路上那些妖怪,两界山的猴子还好说,压着呢!鹰愁涧那条小白龙可是活的!还有观音院的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背地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未正在灯下检视一枚青铜腰牌。牌面阴刻渭水波涛,背面是沙塘鳢的本相鲶鱼纹,边缘嵌着细密的避水金线。“怕了?”他头也不抬。
“怕?!”沙塘鳢像被踩了尾巴,嗓门拔高,“我是怕你被妖怪当点心吞了!你一个凡人…”
“凡人如何?”李未终于抬眼,灯火在他眸中跳成两点寒星,“双叉岭的狼虫虎豹,敢成群结队冲击大唐卫所?鹰愁涧的白龙,敢跃出水面一口吞了朝廷命官?”他指尖弹在腰牌上,发出清越铮鸣,“只要还在大唐疆域,只要明面上还是‘人’,魑魅魍魉就得缩着!”他起身推开北窗,夜风裹着渭水潮气涌入,“这些年精舍的内参你也是看的,大唐之外妖孽横行是不假,大唐内可是风平浪静的狠呢,大罗天的势力范围可不是闹呢。再说,屠戮凡人谁敢呢”他冷笑一声,“灵山?天庭?他们比谁都怕沾上这因果!”
沙塘鳢张了张嘴,看着李未映在窗上的侧影。那身影单薄,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沉静中透着能劈开风浪的锋锐。
“那…出了大唐呢?”他声音干涩。
李未摩挲着腰牌上的鲶鱼纹路:“所以,你得跟我走。”他转身,将腰牌抛给沙塘鳢,“精舍的钉子撒出去了,敖烈和水元子看着三川的盘子。至于你——”灯火在他眼中淬出奇异的光彩,“这条西行路,就是你的化龙池。”
沙塘鳢攥紧腰牌,冰凉的青铜硌着掌心。他想起黄河入海口那吞天噬地的浊浪,想起水下掠过的、让他战栗的庞然阴影。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脑门,烧得他金鳞都在发痒。
“好!”他梗着脖子低吼,眼中野火燎原,“老子倒要看看,什么神仙妖怪的窝,养得出未哥你要拜的师父!”
五更梆子敲过,长安城还在沉睡。一辆黑篷马车碾过空旷的朱雀大街,驶向金光门。城门阴影里,阿七领着三个精悍少年默立。少年皆着灰扑扑的葛布行商服,各自牵着驮满货物的健骡,臂缚上的“漕”字被刻意用泥灰掩盖。
车帘掀起一线,露出李未半张脸。晨光熹微,他一身玄色箭袖胡服,腰间束着鞶革,悬着那枚渭水鲶鱼牌,再无多余饰物。
“东家,所有“锋矢破阵”小组均已就位。”阿七声音压得极低,递上一枚蜡丸,“水下跟着的有2组、各节点城市都预备安排了5组。”
李未颔首,目光扫过三个少年。一个左手六指紧握缰绳,一个耳后隐现鱼鳃状淡纹,最后一个眼神沉静如古井——正是精舍最擅潜行、伪装与搏杀的三颗钉子。
骡队融入铅灰色的晨雾,驼铃声渐行渐远。马车调头向东,直奔春明门外的漕运码头。巨大的楼船已升帆待发,船头“渭水”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沙塘鳢抱着膀子靠在船舷,宝蓝劲装外罩了件不起眼的灰鼠皮大氅,金鳞簪换成一根乌木簪,正不耐烦地踢着缆桩。
李未登船,楼船解缆。他立于船头,看长安巍峨的城墙在晨霭中渐次模糊。袖中鎏金算筹贴着腕骨,温润微凉。东天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金红刺破云层,泼在滔滔渭水上,碎成万点跳动的金鳞。
前路艰险,然根基已固。三川漕运如血脉奔流,精舍子弟似星火潜藏。沙塘鳢这柄妖刀亟待淬火,而万寿山那位袖手观天的地仙之祖…李未望向西方天际,那里层云堆积,隐现昆仑山雪顶的寒光。
楼船破浪东去,将长安的烟火人声抛在身后。水面下,几片迅捷的暗影悄然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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