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又看了看身边的白露。
“我们去救人。”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好嘞！”白露立刻来了精神，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药箱，“救死扶伤，包在我身上！”
两人正准备动身，一道懒洋洋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却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哦？龙裔的小姑娘，还会治病救人？”
丹恒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他一步跨出，将白露护在身后，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斜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
他穿着一身极具风格的、破旧的牛仔风衣，半边脸庞和一条手臂都覆盖着冰冷的机械义体，头上那顶宽檐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挂着戏谑笑容的下巴。
巡海游侠，波提欧。
丹恒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半机械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但似乎……又没有敌意。
波提欧没有理会丹恒的戒备，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白露那对小巧的龙角上，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玩意。
“喂，小不点，过来让大爷我瞧瞧。”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白露从丹恒身后探出小脑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看病是要挂号的！”
“哈哈哈！”波提欧发出一阵大笑，随即直起身，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几分的少女，从阴影中默默地走了出来。
少女同样穿着游侠风格的服饰，但气质却和波提欧截然不同，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得像一头孤狼。
“给你们介绍一下。”波提欧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自豪，“这家伙，叫乱破。她，就是下一任的巡海游侠。”
丹恒和白露都是一愣。
巡海游侠的名号，当初在宇宙中可是响当当的，眼下虽然只剩寥寥几人，但这个位置的传承，竟然如此草率地就在这片废墟上宣布了？
波提欧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咧嘴一笑。
“别这么惊讶。老家伙总要退休，小家伙总要顶上，宇宙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说着，又将目光转向白露，那只完好的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光。
“好了，小不点，现在可以给大爷我看看了吧？就当是……退休前的最后一次体检了。”
白露哼了一声，但还是从丹恒身后走了出来，迈着小大人的步子，来到波提欧面前。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免费给你瞧瞧。手伸出来！”
她伸出小手，搭在波提欧那只完好的手臂上，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着。
几秒钟后，白露睁开眼，小脸上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和困惑。
她收回手，又绕着波提欧走了两圈，最后踮起脚，将手掌贴在他那冰冷的金属胸膛上。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
“怎么样？”丹恒在一旁低声问道。
白露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眼神看着波提欧。
她叹了口气，学着老先生的样子摇了摇头。
“没救了，这病，龙尊来了也治不好。”
她顿了顿，给出了自己作为医生的最后建议。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别忌口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乱破，身体猛地一颤，那双锐利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波提欧，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脸。
“果然瞒不过大夫。”
他看向丹恒，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命途之力被剥夺，又在那鬼地方被关了那么久，这副破铜烂铁，早就该报废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赚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弟子乱破身上，那平静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难以割舍的牵挂。
“我这辈子，没什么放不下的。唯一的，就是这小家伙。”
波提欧看着丹恒，这位曾经掀起滔天巨浪，如今却选择默默治病救人的无名客，眼中露出了真诚的托付之意。
“我知道你们无名客的规矩，不轻易插手别人的事。但这次，算我这个快死的老家伙，拜托你们一件事。”
“把她，带上列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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