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撕裂空间的巨响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美摇篮星球无声的哀鸣。
曾经如同艺术品般洁白无瑕的建筑群,此刻尽数化为焦黑的残骸。
冲天的浓烟与无处不在的粉尘,将天空染成一片令人绝望的灰败。
幸存的纯美骑士们,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茫然地穿行在废墟之间,或是跪在同伴冰冷的尸体旁,发出压抑的呜咽。
阿尔方斯站在神殿主殿的废墟顶上,俯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
死亡与重生的经历,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的痛苦与无力。
“团长!”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骑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西区的避难所……塌了!数万名民众……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活下来!”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尔方斯的心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告团长!考核的考官……那位来自仙秦帝国的公孙述失踪了,另一位女性考官的遗体在废墟中被发现……目前已经收到了来自外界的抗议!”
“团长!不好了!”
一名负责守护圣殿核心的年迈骑士,面如死灰地冲了过来,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圣骸……存放在密库里的纯美圣骸……全都不见了!被人偷走了!”
如果说考官的死与民众的伤亡是沉重的打击,那么圣骸的失窃,则直接抽空了所有纯美骑士的脊梁。
那是他们耗费了无数岁月,从宇宙各处寻回的、星神伊德莉拉的遗骸,是他们信仰的基石,是复活星神的唯一希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连圣骸都被偷走了,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是那些外来者!一定是他们引来了灾难!”
恐慌、绝望、猜疑、指责……负面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疯狂蔓延。
骑士团内部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楚智和星穹列车,有人则开始质疑阿尔方斯这位“死而复生”的团长,是否还拥有领导他们的资格。
阿尔方斯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曾经无比崇敬自己的下属,此刻却用怀疑甚至敌视的目光望着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憔悴与疲惫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刚刚从死亡深渊爬回来,却发现自己要面对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烂摊子的笑话。
该怎么办?
一片混乱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不远处。
楚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足以让世界崩溃的灾难,于他而言,不过是风中扬起的几粒尘埃。
阿尔方斯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到了楚智面前。
“楚智先生……”
阿尔方斯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他放下了身为骑士团团长的一切高傲,带着一丝近乎祈求的语气问道,“您……也是纯美的命途行者。眼下这般光景……我……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楚智的目光从那些或悲痛、或愤怒、或茫然的骑士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回到阿尔方斯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上。
他平静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包括阿尔方斯在内,都瞬间愣住的话。
“这是好事。”
整个废墟上嘈杂的声音,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名骑士忍不住怒吼出声:
“好事?!我们的家园毁了,同伴死了,连圣骸都被偷了,你居然说这是好事?!你这个……”
楚智甚至没有看那个愤怒的骑士一眼,目光依旧锁定着阿尔方斯,反问道:
“团长,你知道纯美星神伊德莉拉,当初为何会分裂吗?”
阿尔方斯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
“因为……信徒太多,对‘美’的信念产生了分歧,彼此无法兼容……”
“没错。”
楚智点了点头,“一个身体里,长出了一万个念头,每个念头都想控制身体走向不同的方向,结果就是自我撕裂。看看现在的纯美骑士团,和当初的伊德莉拉,又有什么区别?”
楚智伸手指了指周围。
“那个仙秦的公孙述,认为霸权就是美;那位死去的考官,认为女性才是美的唯一载体;还有你们这些骑士,有的推崇静止,有的崇尚战斗……你们的信念,从根上就是分裂的。这样的组织,就算没有反物质军团,迟早也会因为内斗而分崩离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让那些原本愤怒的骑士,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楚智的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洞穿事物本质的锋利。
“所以,这场灾难是好事。它像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华而不实的装饰,也烧掉了所有心怀鬼胎的蛀虫。”
他看着阿尔方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巅峰迎来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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