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临归墟 玄镜照肝胆**
闯过七障五行,人人带伤,心力交瘁,终至八荒归墟之底。此地乃天地尽头,幽暗死寂,唯中央矗立一擎天巨柱,通体黝黑,非金非石,铭刻太古神文,正是“九幽玄冥柱”。柱顶悬浮一物,清辉流转,温润内蕴,正是云笈玄鉴!镜光如月华轻洒,将众人笼罩。
镜灵之声,非自耳入,直透心扉,空灵玄渺:“历劫至此,足见坚韧。然欲执玄鉴,非力可及,非智可谋,唯验尔心。镜光所照,纤毫毕现,心中所执,所蔽,所妄,皆无所遁形。能直面本心,勘破虚妄,涤尽尘滓者,方为真主。尔等谁先来试?”
公孙无忌昂首上前:“某一生磊落,问心无愧!愿执宝镜,扫荡群魔,还天下朗朗乾坤!”镜光落其身,顿现异象:沙场之上,尸山血海,他持戟狂笑,眼中非保家卫国之志,尽是嗜血好杀之狂!昔日因怒屠戮降卒、殃及无辜妇孺之景,历历重现。镜灵叹:“勇武可嘉,然戾气缠心,杀意蒙智。镜若付汝,不过添一盖世凶器,非苍生之福。” 公孙无忌如遭雷击,面如死灰,踉跄后退,手中戟铿然坠地。
谢玄晖整衣冠,翩然一揖:“在下志在教化,愿借宝镜明澈之光,烛照文坛积弊,正本清源,复三代之雅音。”镜光照来,显出其心深处:并非弘扬大道,实为博取清流领袖虚名。笔下华章暗藏机锋,攻讦异己;雅集高会,意在攀附权贵;见民生疾苦,笔下虽有悯词,心中实无切肤之痛,反觉有碍诗兴。镜灵冷然:“清谈误国,矫饰欺心。口中仁义,腹内机心。汝之文心,早染尘垢,何堪掌此至洁之镜?” 谢玄晖汗流浃背,手中玉笔折断,哑口无言。
释慧远低眉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愿持此镜,照破众生无明痴暗,引登般若彼岸。”镜光映照:其弘法之时,隐见寺庙金碧辉煌,信众顶礼如潮,虚荣之心悄然滋生;面对异教攻讦,嗔念暗生,口诵慈悲,心起争胜之念;更有深处一丝执念——欲借此镜光大本门,压过禅密诸宗。镜灵悲悯:“佛法在度人,亦在度己。汝心未空,名利之障、门户之见犹存。镜若予汝,恐成佛门斗诤之具,非解脱之舟。” 慧远浑身剧震,佛珠散落一地,闭目长叹,口诵罪过。
凌虚子稽首道:“贫道所求,乃天地至理,长生久视之道。宝镜通玄,必蕴造化之机,愿借以参悟,福泽众生。”镜光之下,其心昭然:炼丹房中,痴迷九转金丹,为求珍稀药材,曾默许弟子巧取豪夺;推演天机,妄图窥测国运,以作进身之阶;内心深处,长生非为济世,实惧死亡大限,贪恋红尘繁华。镜灵斥道:“道法自然,汝心已悖。贪生怖死,机心炽盛。借镜修真,不过缘木求鱼,反增魔障!” 凌虚子面色惨白,手中拂尘落地,道心几溃。
莫怀玉扑倒在地,叩首如捣蒜:“神镜在上!小人不敢奢求,只求镜光照一照,指明天下至宝所在,或赐点石成金之术!得宝后必广修庙宇,赈济灾民!”镜光所至,铜臭熏天:为谋巨利,囤积居奇,致粮价飞涨,饿殍载道;以次充好,药中掺假,贻误人命;梦中尽是金山银海,妻妾成群。镜灵鄙夷:“贪欲蒙心,秽浊已极!汝眼中万物,皆为利往。此镜澄明,岂容铜锈污秽?速退!” 镜光一荡,莫怀玉如被重击,翻滚出去,怀中珍宝撒落一地,尽成顽石。
拓跋雪解下面纱,露出清丽容颜,泪光盈盈:“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求神镜显影,照出当年血洗我部落、杀我父母之元凶!大仇得报,愿为镜奴,永世侍奉!”镜光照入其心:仇恨之火熊熊燃烧,日夜煎熬;为复仇,不择手段,毒杀牵连无辜亦无悔;得镜后,更欲借其力屠尽仇家满门,乃至其族裔。镜灵肃然:“冤冤相报,何时能了?血债血偿,徒增新孽。汝心已为仇恨所噬,若执此镜,非但仇不得雪,反成灭世修罗,祸及苍生!” 拓跋雪悲啸一声,手中毒匕直刺心口,被镜光定住,颓然跪倒,泣不成声。
**第五回 守朴真 寒门证大道**
五人心魔尽显,颓然败退,唯余陶弘独立镜前。他满面风尘,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望着镜中自己狼狈身影,毫无退缩之意,坦然道:“小子陶弘,本为寻药救母,误入仙家秘境。历此诸劫,方知天地广大,人心惟危。小子愚钝,不识大道,唯记家母教诲:‘事父母,能竭其力;待乡邻,存仁恕心;见危难,量力助之;处富贵,不迷本心。’小子不敢觊觎神镜,但求镜灵慈悲,指一条归家之路,容我侍奉老母终年。若镜力有灵,更祈照澈世间疾苦之源,令上位者知黎庶之艰,使强梁者生恻隐之念,则天下或可少些离散之苦,如我辈者,亦能安守贫贱,奉亲尽孝矣。”言毕,伏地叩首,泪落尘埃。
镜光如水,温柔笼罩陶弘。镜中景象流转:
幼时家贫,寒冬母病,陶弘赤足踏雪入山采药,冻疮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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