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高鉴!”孙雷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如同撕裂帛绢,“他竟敢!他竟敢直接就动了刀子!二话不说,心狠手辣啊!就那么……就那么把我外甥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啊!大王!那不是我手下的一个普通兵卒,那是我亲外甥!是跟着您从老家一起杀出来的老兄弟啊!就这么被一个不知根底的外来户,像宰鸡屠狗一样,说杀就给杀了!血溅得满地都是!这口气!这口血海深仇!你让我怎么咽得下去?!你让咱们这些一路跟着您刀头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杀出来的老兄弟们怎么想?!寒心啊大王!他今天敢毫无由头地杀我外甥,明天就敢骑到所有老兄弟头上拉屎撒尿!后天…后天他是不是就敢…”
他的话在这里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但那未尽的语意和脸上那副惊惧交加、仿佛不敢再说下去的表情,其暗示已极其恶毒——是不是就敢对您高士达不利?是不是就要篡权夺位?
孙雷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声情并茂地将他的外甥描绘成一个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忠心耿耿、却因微不足道的小过而遭奸人残忍杀害的委屈鬼,而高鉴则成了残忍嗜杀、无法无天、意图架空高士达、屠戮老兄弟的险恶之徒。他那粗莽的表演看似漏洞百出,但其煽动性却极为致命,直指义军内部最原始、也最脆弱的纽带——同乡情谊、同袍之义,以及对外来者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排斥。
后间,高鉴用粗布巾慢慢擦干脸上的水珠,冰冷的水汽让他愈发冷静,眸中的光芒沉淀下去,变得深不见底。前厅孙雷那番粗劣却恶毒无比的控诉,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他耳中。他知道,这场戏的高潮部分,该他登场了。
正在这时,只听前厅的高士达似乎叹了口气,声音沉稳地开了口,恰好打断了孙雷即将再次爆发的哭嚎:“行了,雷子,嚎什么嚎?像什么样子!正好,高总管也在后面洗脸呢,方才看他一脸血污进来,某便让他先去收拾一下。等他出来,你们有什么话,当面对质说清楚便是。”
“什么?他…他已经来过了?”孙雷的声音猛地一窒,显然是吃了一惊,随即语气变得更加尖锐和充满偏见,“他肯定是恶人先告状!大王!您万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啊!他那张嘴最能颠倒是非黑白!”
高士达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喜欢山河鉴:隋鼎请大家收藏:(m.20xs.org)山河鉴:隋鼎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