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鉴回到库房,将高士达的决定平静地告知了刘三刀与王大牛、王二牛兄弟。消息说完,他清晰地捕捉到三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以及嘴角那几乎难以抑制的上扬趋势。尽管他们立刻收敛神色,恭敬抱拳领命,口称“但凭总管吩咐”,但那瞬间自然流露的欣喜,却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高鉴一下。
“果然,魅力值还没刷够啊,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高鉴心下不由自嘲一笑,涌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又立刻化为更深的清醒。这倒也算不上失落,而是对现实的冷静认识。刘三刀一伙本就是高士达亲兵营的精锐,王大牛、王二牛更是根正苗红的嫡系亲信,让他们长期给自己这个“空降”的总管当保镖、看守库房,对于这些渴望战场立功的悍卒而言,确实如同贬谪,束缚了手脚,远离了战场理工的机会。如今能回归本职,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搏杀,对他们来说是解脱,是回归正途。
不过,高鉴并未立刻放人。他要求刘三刀等人再留三日,待自己招募到新的卫队人手,完成交接后再行归营。三人对视一眼,压下归心似箭的激动,齐声应喏。
处理完此事,高鉴又将上次冲击库房时被镇压、随后被罚作苦役的那二三十名义军召集起来。这些人惴惴不安,不知这位手段酷烈的高总管又有什么吩咐。当高鉴宣布,鉴于大战将至,用人之际,所有人即刻解除劳役,回归各自原属营伍时,现场先是一片死寂,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声,不少人激动得眼眶发红,然后跪下连连叩首。
高鉴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雀跃离去,心中毫无波澜。没错,他一个也不打算留用。当初他立威库房,抽十杀一,手段狠辣决绝,虽震慑了宵小,却也结下了仇怨。这些人虽侥幸活命,但难保其中心怀怨恨者。自己根基未稳,身边若留着这些有旧怨的士卒,无异于卧榻之下埋下地雷。他深知,在这乱世,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亲卫队伍里,潜藏着聂政、豫让那般隐忍复仇的死士。唯有从源头切断这种可能,方能睡得安稳。千日防贼,智者不为。
遣散了所有“旧人”,高鉴身边一时空空如也。但他心中早有定计,并不慌张。他让熟悉路径的王大牛、二牛带路,再次前往前几日勘察过的那些逃民聚居区。他的兵源,不在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的义军营寨之内,而在那片广袤水泽之中,那些一无所有、挣扎求生的流民青壮里。他们要的是一口饭吃,一个希望,而高鉴要的,是一张白纸,是纯粹的、未被沾染的忠诚。
来到一处规模较大的聚落,高鉴让大牛二牛找来当地的话事人,明确告知来意:东海公麾下库房总管高鉴,奉大王令,招募亲卫五十人,待遇从优。
消息如石子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在聚落中引起阵阵涟漪。对于这些饱经苦难、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流民而言,加入义军,既是搏一条充满风险的出路,也可能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乱世之中,能吃饱饭、有件兵器傍身,对许多走投无路的青壮来说,已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然而,高鉴募兵,绝非来者不拒。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目光扫过面前聚集起来的、面黄肌瘦却眼神复杂的青壮年,声音清晰而冷峻,道出了三条不容置疑的标准:
“第一,某家募兵,拒收久居市井、惯会油嘴滑舌之徒!优先招募世代务农、深知稼穑艰难的庄户子弟,或曾在矿山深处卖过死力气的匠作之人!”他深知,农家子弟往往吃苦耐劳,性情憨直,服从性强;而矿工则膂力过人,胆大心细,习惯于艰苦危险的集体劳作,都是极佳的兵源胚子。至于城市居民,心思活络,见多识广,难免油滑难制。
“第二!”高鉴声调提高,目光如炬,逐一扫过人群,带着审视的压力,“欲入我麾下,需是真正的硬骨头!看见那边那块青石没有?”他指向旁边一块棱角分明、估摸不下百斤的巨石,“能独自将其抱离地面,举过膝者,方有资格参选!初选过后,还需身负二十斤重物,随我疾行三里地而能站立者!某要的是实心汉子!眼神飘忽、四下乱瞟、心思不定者,不要!年过四十,气力渐衰者,亦不予录用!”他要的是身体本钱雄厚、能经得起严酷操练的璞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武艺不足,可以勤学苦练!但胆气不足,便是天生孬种,神仙难救!若有谁此刻敢站出来,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但只要目光坚定,面对刀枪而不畏缩,某便愿给你一个机会!反之,若空有些花拳绣腿,却临阵胆怯、或平日只会高谈阔论、心性偏激浮躁者,某这里绝不收留!某要的是‘老实畏法’、令行禁止、指哪打哪的兵,不是夸夸其谈的清客,也不是惹是生非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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