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神色淡然:“你有何机密相告?”
“敢请相爷屏退左右,容在下私禀。”
右相抬眸扫过阶下侍从,淡淡道:“无妨,只管道来。”
墨羯费力的磕头:“回相爷,在下昨夜潜往京兆尹府,恰闻李嵩与一黑衣人密谈,言及欲图暗害相爷。”
右相闻言勾了勾唇角,旁侧三位侍卫却忍俊不禁,满朝皆知李嵩是右相门生,今日之位全凭相爷提携,何来谋害之心?此举不啻自断根基,没了相公扶持,他又能立足何处?
“接着说。”右相语气未变,只抬手示意继续。
墨羯续道:“李嵩说,相爷早年曾夺他诗作,转赠府中大公子;更曾加害他妻儿。他这些年对相爷虚与委蛇,实则暗中筹谋报复,还私集相爷罪证,欲呈于御前。今日他的罪证,已被在下暗中取来,与所获之物一同藏于怀中,敢请相爷过目。”
右相皱了皱眉,未发一言,阶下侍立的老仆已会意上前。
这老仆俯身从墨羯怀中取出油纸包与紫琉璃,双手呈于右相身前预览。
“查。”右相喉间滚出一字。
老仆先将油纸包置于案上,捏着边角轻轻展开,纸张的质地偏硬,纹路绵密,上面的墨迹未洇,显然是精心收存之物。
他逐页翻看,确认无夹层,无异状后,才抬手将纸包推到右相案前。
接着,他双手捧起那枚紫琉璃,捏着虎腹的暗纹细细查看。
这紫琉璃雕成的猛虎足有拳心大小,虎目嵌着两粒黑玛瑙,獠牙处打磨得寒光隐现,最妙的是虎身纹路,竟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嵌出流云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紫色光晕。
老仆拇指在虎腹下方摸索片刻,忽然触到一处微凸的圆点,他指尖轻轻一按,虎口中便隐现一丝细缝,寒光从缝中一闪而过。
须臾,老仆眼中精光乍现,他躬身凑到右相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隐约能看见他唇齿微动,说了不过两三句话。
右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是来索命的刺客,倒偏生把话说得这样好听?”
墨羯原本伏地的身子猛地一颤,抬头时脸色已失了血色:“相爷明鉴!小人岂敢谋刺您?这两样东西都是从李嵩东跨院暖阁的暗格里取来的,小人揣入怀中时只想着尽快呈给您,没有仔细查看啊!”
右相不置可否,只抬手摆了摆。
老仆立刻会意,捧着紫琉璃转身,虎口正对着墨羯,拇指已按在了那处机廓上,指尖微微用力,虎口中的细缝又大了几分,隐约能看见里面藏着的钢针。
“相爷饶命!”墨羯膝行着往后缩了半尺,“小人墨羯,是真心来投靠您的,绝无半分歹念!这紫琉璃确实是一时疏忽没查,求您看在小人献证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
右相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觉得有趣,他挑眉道:“这倒怪了,你既是墨家传人,为何不去投靠平原侯?”
老仆在一旁垂手笑道:“相爷有所不知,平原侯虽好养士,可论起朝堂威望,哪及得上相爷您?墨者行事,向来择强而事,看此人的装束,像是楚墨刺客。”
这话听得熨帖,却无半分阿谀,倒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右相眼中的冷意淡了些,探身问道:“那你是秦墨?可是从平原侯府出来的?”
墨羯闻言,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相爷……小人……小人是楚墨。”
“本相若没记错,你们不是钦犯么?”
“小人持有赦罪文书。”墨羯躬身答道。
右相眉峰微蹙,沉声问:“此文书何人所开?”
“乃平原侯府所出,故小人敢现身行走。”
右相闻言一怔,半晌方无奈笑道:“取来与本相看。”
“文书在小人腰间。”
老仆上前搜出文书,阅罢嗤笑:“撒谎也需编个像样由头!这般说辞,旁人听了,倒真当你与秦侯有牵连。”
右相接过文书细查,只见纸上虽书赦罪之言,却无侯府朱红大印,更无皇家宝玺印记。
“竟无人告知尔?赦罪文书需加盖印信方可作数!”
“小人确见有印……”
右相将文书掷于其前,挥袖斥道:“满口诳言的东西,速将其处置!平原侯乃清正高洁之士,岂会与尔等钦犯有所勾连?”
一旁老者持横刀向前,手臂一挥,墨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几人,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吐出来的却是大口鲜血。
他倒地看着那份赦罪文书,只见上面的两个大印早已消失不见,可自己明明仔细检查过,为何宝物换成了索命的暗器,右相为何看到这紫琉璃没有任何欣喜的模样,命都没了,谈什么泼天富贵,这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漏?
......
右相将油纸包里的罪证挨个看完,神情阴郁。
老仆凑前道:“这些商铺走的账目,也就只有李嵩知晓,难不成此人真有叛意?”
右相将最后一页账册拍在案上,纸张震颤着发出“啪”的轻响。
“这一应收支应付的细目,连你都未曾见过全貌,确然只有李嵩清楚。他若敢透与旁人半个字,除非是活腻了要寻死。”他语气冷得像淬了冰,“看来,他是当真要取本相性命,才敢冒这泼天风险。”
“相爷这话可算对榫了!”老仆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李嵩在望仙楼设宴请客,说得了件西域奇宝要献与相爷。没曾想竟是被那窃贼先下了手,还顺带将这些账目一并盗了来。”
他顿了顿:“人心是多么险恶啊,那所谓奇宝,竟是个嵌了机括的琉璃佛手,内里藏着三寸毒针,摆明了是要趁相爷赏玩时暗下杀手。依老奴看,那楚墨墨羯许是真来投诚的,只可惜这等偷鸡摸狗的腌臜货色,又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东西,咱们断不能收。”
右相将一枚黑棋丢了出去:“京兆尹李嵩也不能再留,哪怕他没有谋害本相的心思,他私留这等要命的东西也没安什么好心,明日让谏院史政弹劾京兆尹,你一会去给他送一些证据,挑拣挑拣,本相要的是足够要他命的证据,记住,明日他不得上朝辩白。”
“咱们要不要召他来对质一番?”
“对质什么,怀疑就够了,他知道本相的这么多事情,难不成还留着他过年?”
“喏,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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