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天却阴得像块冻硬的灰布,鸡刚打第三遍鸣,平安服装厂的木门就被砸得山响。
杨靖正蹲在灶房给奶奶热玉米糊糊,瓷勺“当啷”掉进锅里。
他抹了把脸冲出去,就见院门口站着七八个穿呢子大衣和蓝布棉袄的人,为首的是松江县纺织厂厂长齐建国——那身洗得发白的藏青呢子大衣他认识,去年县里物资交流会时,这老东西还指着杨靖卖的搪瓷缸子骂“资本主义尾巴”。
“杨靖!”齐建国抖着手里的红章文书,雪花落进他稀疏的发缝里,“县革委会特批,接群众举报,你厂私用违禁电动设备、掺杂化纤原料,现予全面查封!”话音未落,身后两个穿蓝棉袄的就抄起封条往门框上贴,另一个瘦高个直奔账房,伸手就要抢刘会计怀里的账本。
刘会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蜷成虾米死死护着账册:“不能拿!这是十屯共管的命根子!”他后颈的青筋从衣领口爬出来,枯瘦的手指抠进账册封皮,指节白得像冻透的萝卜。
杨靖眼尖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补丁——是王念慈上周帮他补的,针脚细密得能数清线。
“刘叔别急。”杨靖挤到中间,掌心悄悄蹭了蹭裤缝。
昨晚他把“双账制”的底本在炕头焐了半宿,这会儿正稳妥地压在柜底。
他冲齐建国笑:“要查封也得讲个理不是?您说私用设备,咱这电动机是苏援时期的老货,维修记录都在;说掺化纤,原料单子全是供销社盖了章的。”
齐建国的喉结滚了两滚,指甲掐进呢子大衣口袋,露出里面泛白的衬布——这衣裳怕是穿了十年,跟他眼里的狠劲倒一般旧。
“少废话!”他甩下文书,“先封门,再扣账!”
封条“刺啦”一声撕开,杨靖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想起昨夜李侄送来的残页,“电动设备严禁私用”那几个字还在怀里硌着。
但下一秒,他瞥见墙角堆着的三台修好的缝纫机——机头擦得锃亮,皮带轮上还沾着他今早特意抹的机油,在阴雪里泛着暖光。
“且慢。”杨靖突然拔高声音,“要查设备,我这有‘苏援旧械维修登记册’;要查原料,刘会计那本蓝皮账是明账,柜底还有本红皮的暗账——十屯代表轮流签字的。”他冲刘会计使眼色,老头立刻抽抽搭搭抹起眼泪:“杨娃子,我今早还说要把红账本晒晒太阳呢!”
齐建国的脸青了半寸。
两个蓝棉袄的手悬在半空,转头看他。
他咬咬牙:“账能造假,布不能骗人!”说着从兜里摸出个玻璃试剂瓶,“化纤遇碱起泡,棉料不变——当场验!”
院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房檐滴雪的声音。
杨靖盯着齐建国手里的试剂瓶,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的“土法验布指南”——那是他上个月用300积分换的,当时还嫌贵,这会儿倒像块热乎的烤红薯焐着心口。
“剪我家的布!”铁蛋姑挤过来,手里攥着块刚裁好的“铁骨棉”,“我娃明天要穿新袄上工,剪边角料不心疼!”她把布往杨靖手里一塞,袖口露出半截红毛线——是她小孙女给织的护腕,针脚歪得像狗啃的。
药水滴下的瞬间,杨靖觉得自己的喉咙比雪还凉。
可等了三秒,布面连个泡都没冒。
齐建国的手指捏得试剂瓶咔咔响,突然又吼:“测耐磨!棉料哪有这么结实的?”
“我这有!”
一声脆喝从人堆里炸出来。
小金花娘挤到最前头,怀里抱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膝盖和手肘都磨得发亮,“我娃在砖厂当小工,摔了三十七回,补丁都没打!”她掀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粗布衫,“您看这线,比咱屯子的麻绳还瓷实!”
老烟袋叼着旱烟杆凑过来,“扑”地吐口烟:“我这身‘铁骨棉’,上回跟二狗子进山里扛木头,荆棘刮了三天,丝都没断!”他拽了拽袖口,“要不您试试?”
人群“轰”地炸开了。
铁蛋姑扯着嗓子喊:“要验就验咱们穿的!”十多个村民“唰”地脱了外裤,蓝的灰的黑的,堆在齐建国脚边像座小山。
张二嫂的裤脚还沾着灶灰,李大爷的膝盖处补着块花布——是他老伴临终前缝的。
齐建国的脸从青转紫,又从紫转白。
他踢到块裤腰,弯腰去捡,却被老烟袋的旱烟杆拦住:“厂长,这布经不经造,您摸摸?”
杨靖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上个月教村民认布的场景。
王念慈在黑板上画棉纤维和化纤的区别,金柱举着布片子问:“杨哥,这能当裤腰带不?”现在那些歪歪扭扭的笔记,倒成了最硬的理。
“工业用电哪来的?”齐建国突然拔高声音,“定是偷接线路!”
杨靖笑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乎乎的本子,封皮上印着“柴油发电机租赁合同”——这是系统昨天刚解锁的“合规凭证”,连公章都是仿着县农机站刻的。
“咱用自备机发电,每度电三分钱,刘会计日日登账。”他冲刘会计点头,老头立刻翻出电费明细,纸页上的数字密密麻麻,连“十一月初七 发电两小时 耗柴油半升”都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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