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杨靖蹲下来,替她把灯芯拨正,这灯比金灯银灯都亮堂。
铁算子妻揣着个蓝布本子满村跑,见人就记:老李家点灯时间,戌时三刻;王二婶家,亥时整......有人笑她:记这干啥?她把本子往怀里一捂,鼻尖冻得通红:这账,比公社的还该留!
最让人眼热的是哑婆李全家。
这老太太一辈子没说过话,此刻带着三个孙子,用麻绳抬出个半人高的红绸灯笼——那灯笼是她嫁过来时的陪嫁,红绸上的并蒂莲都褪成粉的了,此刻却被擦得锃亮。
孙子们举着竹篙往老榆树上挂,哑婆李站在底下,手比划得飞快:先是指灯笼,再指心口,最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杨靖望着那团跳动的红,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刚蹦出的提示:【组织中枢】信任值突破900人,触发预热响应——微光共鸣他摸了摸冻得发硬的耳垂,听见自己心跳声比雪粒子打在脸上还响。
子时三刻,晒谷场的雪被踩出片泥泞。
十屯的代表挤在草垛周围,呼出的白气缠成团,像朵不会散的云。
杨靖踩着草垛爬上去,喇叭筒上还沾着霜,他清了清嗓子:灯已起,路未断。声音撞在冻硬的空气中,惊得屋檐下的冰溜子地掉了根,我们不求破例,只求一问——百姓自己挣的粮、织的布、养的牛,能不能自己管?
人群突然静了。
静得能听见老旗手父的脚步声——他被几个年轻人搀扶着,怀里抱着那盏马灯。
军号挂在他腰间,随着脚步轻响,像在吹首没词的歌。
老人开口了,声音像破风箱,却震得人耳朵发疼,我儿子说,火不能灭。他举起马灯,火苗地窜高两寸。
下一秒,四野灯火齐燃。
东边张屯的灯先亮,接着是南边李庄,北边的赵家村,像有人拿根点着的麻绳,地扫过雪原。
杨靖望着那片流动的光河,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银河——那时候他蹲在楼顶看星星,奶奶说星星是地上的灯。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地上的灯,真能连成银河。
县城招待所里,吴干事的钢笔掉在文件上。
他望着窗外蜿蜒的光带,喉结动了动。
桌上摊着刚收到的禁令文件,取缔私兑四个字被他圈了又圈,此刻却被雪光映得发白。
他伸手摸了摸窗玻璃,凉得扎手——可那光带,怎么就那么暖呢?
他捡起钢笔,在文件空白处写了行字,墨迹晕开,像朵没开好的花:雪夜千灯,非为闹事,实为请愿。
风卷着雪粒子拍在窗上,吴干事望着那片光河,突然想起老家院里的灯笼——每年除夕,他娘都会点一盏,说照着道儿等你。
此刻他终于懂了,有些光,不是为了照路,是为了让走夜路的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合上文件,把钢笔帽扣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光还在流动,像条不会结冰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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