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蹲在豆腐坊的灶前添柴火,锅底咕嘟咕嘟冒着豆香。
他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家庭共治渗透率】38%,离40%的解锁线只差两个百分点。
窗外的雪片子还在往窗棂上砸,他哈了口热气搓搓手,忽然听见门帘“哗啦”一响。
“杨靖哥!”小石头娘裹着蓝布棉袍撞进来,怀里还揣着本磨得发亮的账本,“王念慈姐刚来寻我,说你要组‘共富三队’?”
杨靖把火钳往砖缝里一插,笑出两排白牙:“刘叔说十九户自发挂门帘,十三户交了申请,这火候得趁热打铁。”他从灶台上摸出块烤得焦香的红薯塞过去,“你、念慈、刘叔,三个人分头去没签约的户头家。就像夜校搬到炕头,上门教记账、讲公约。”
“那第一站?”小石头娘啃着红薯,眼睛亮得像灶膛里的火。
“王老蔫家。”杨靖抽了张草纸擦手,“他媳妇胆小,男人脾气暴,上回我去送豆腐,他黑着脸把门槛拍得山响。”他压低声音,“念慈说先不进门,在院外支小黑板——隔着院墙教,给人家留体面。”
当天傍晚,王念慈的蓝布包袱里装着小黑板、粉笔,还有半块杨靖塞的烤红薯。
她踩着雪走到王老蔫家院墙外,石头娘早把小黑板支好了,两根树杈子往雪地里一插,黑板面擦得锃亮。
“大妹子。”王念慈踮脚冲墙里喊,“我是文工团的王念慈,来教您记个账成不?”
墙里窸窸窣窣响了阵,露出半张灰扑扑的脸——是王老蔫媳妇,头发用草绳扎着,眼神像受了惊的麻雀:“他、他在屋呢……”
“咱不进屋。”王念慈把粉笔往墙头上一放,“您瞅这黑板,今儿卖了十个鸡蛋,收三毛二,记‘收入’栏;买了把盐,花五分,记‘支出’栏。您跟着写,我在墙外念。”
墙里传来铅笔划纸的沙沙声。
王老蔫家的窗户“吱呀”开了道缝,露出半拉黑黢黢的脸,是王老蔫,正瞪着眼往这边瞧。
王念慈当没看见,声音清亮得像敲铜盆:“要是家里鸡下了蛋没卖,算‘存货’,等卖的时候再转成收入——这叫‘权责发生制’,杨靖说的。”
墙里的铅笔声顿了顿,又接着划。
第二晚,王念慈刚支好黑板,墙头上多了个豁口——是王老蔫拿斧头劈的。
他媳妇探出头,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账本:“念慈妹子,昨儿记的那笔,我没写明白……”墙里传来重物挪动声,王老蔫的大棉鞋“咔”地踩在雪地上,黑着脸往墙根一蹲,可耳朵却竖得老高。
第三晚,王念慈刚到院外,就见院门口摆了条结结实实的木凳。
王老蔫蹲在凳上,手里捏着根铅笔,脖子上还挂着他媳妇的花围裙——显然是被拽来当“学生”的。
“那啥……”他瓮声瓮气开口,“上回卖鸡蛋的账,我媳妇说漏了两毛——是我藏了买酒钱。”他从裤腰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往后都记本上,成不?”
同一时刻,小石头娘正蹲在赵老拐家院门口。
老头蹲在墙根抽旱烟,烟锅子“滋啦滋啦”响,火星子落进雪堆里,像撒了把红星星。
“女人管钱?”赵老拐把烟杆往地上一杵,“咱老赵家从山东闯关东过来,哪朝哪代不是男人掌钱匣子?祖宗坟头都得气冒烟!”
小石头娘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抖开是叠账本:“叔,您家上月工分换的布票,够做两身衣裳,咋只做了一件?”
赵老拐的烟杆顿在半空:“那死丫头片子(指儿媳)说要省着……”
“省着买煤油灯、针线、孩子铅笔。”小石头娘翻开一页账本,“您看,织布分红三毛五,买灯油八分,针线五分,铅笔一毛——全记着呢。您说,这钱要是乱花了,能置下这些家当?”
赵老拐的烟锅“当啷”掉在雪地上。
他蹲在那儿发了会儿呆,突然扯着嗓子喊:“娃他娘!把那存折拿出来!”
屋里传来碎碎的脚步声,赵老拐媳妇举着个红布包出来,里面是本簇新的存折。
老头伸手把存折接过来,郑重其事地摆在院门口的石磨上:“明儿让我孙子用红漆描个字——‘赵记共富账’!”
张大山家的热炕头更热闹。
杨靖派他“监督”自家进度,他倒比谁都认真,晚饭后搬着马扎坐炕沿,烟袋锅子往账本上一搁:“今儿队里记工分,我多记了半分,算不算‘家庭收入’?”
他媳妇正纳鞋底,“噗嗤”笑出声:“算!记你名下,但得写‘公共账户’。”
“那……”张大山挠了挠后脑勺,“我能支五分钱买包烟不?”
“大事共议。”媳妇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你说呢?”
张大山的手在炕席上搓来搓去,手心都冒了汗:“娃他娘,我瞅着这账本比酒壶实在。上回你用结余的钱扯了块花布,给咱娘做了件新袄——咱娘乐的,逢人就夸儿媳妇。”他突然拔高嗓门,“买烟的事,我弃权!钱留着给娃买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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