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河里了?李铮瞬间明白了。真正的“李铮少爷”,那个少年,在三年前城破逃亡时,坠河身亡了!而自己这个异世的灵魂,不知为何,恰好重生在了这具被河水冲到下游、濒死的少年躯体里!
“老奴…跳下去…找…”李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中的光芒也在迅速黯淡,但那份愧疚却浓得化不开,“…水急…冷…只…只捞到…少爷…半块…玉…”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李铮手中的残玉,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原来这半块残玉,是李忠在冰冷的河水中,唯一捞到的、属于“少爷”的遗物!
“胡骑…追…上…砍…”李忠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恐惧,身体猛地一抽,那只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臂断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手…没了…抓不住…玉…掉了…被…被冲走…”
李铮看着老人那空荡荡的、被自己用破布包裹着的断臂处,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他的手臂,是为了在冰冷的河水中寻找“少爷”和这块玉,被追上的匈奴骑兵生生砍断的!而玉,也正是在那时失落,只留下了老人手中这半块!
“老奴…被抓…没死…成…”李忠的声音已经低若蚊蚋,气息奄奄,眼中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一直…以为…少爷…没了…玉…玉…祸…祸根…不能…让人…知道…”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李铮握着残玉的手腕,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警告,死死盯着李铮,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玉…招祸…藏…藏好…别…别露…阿…阿史那…在…在找…”
话音未落,李忠枯瘦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去。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瞳孔散开,直直地望着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那最后残留的表情,凝固着无尽的恐惧、担忧和未尽的警告。
洼地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铮如同被石化般僵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半块冰冷的残玉,玉的边缘深深硌进他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阿史那…在找?
他是在找这块玉?!
这块玉…到底是什么?!
冰冷的残玉硌在掌心,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李铮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李忠那最后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玉…招祸…”“阿史那…在…在找…”
原来如此!
一切疑惑瞬间贯通!
为什么阿史那在流民群中,会精准地注意到藏身尸堆的他!
为什么阿史那会让护卫仔细搜身,重点检查他的双手和怀里的物品!
为什么在发现那染血的烽燧布卷时,阿史那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为什么阿史那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审视和玩味!
他根本不是在找什么细作!他是在找这块玉!这块属于云中李家、属于“李铮少爷”的残玉!
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来历?它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阿史那这样的匈奴贵族,在屠戮流民的混乱中都不忘搜寻?又为何被李忠称为“祸根”?
李铮低头,死死盯着手中这半块温润又冰冷的青玉。那简单的平安扣形制,那粗糙的断口,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蕴含着噬人的凶险和巨大的谜团。云中李家…三年前城破…护卫李忠断臂寻玉…阿史那的搜寻…
一个围绕着这块残玉的巨大漩涡,正将他这个异世的灵魂,无情地卷入其中!
洼地里死寂无声,只有寒风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李铮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李忠那张凝固着恐惧和担忧、已然失去生息的枯槁面容。这个忠诚的老人,用断臂和生命守护了这块玉,也守护了他这个冒牌的“少爷”最后的秘密。
一股混杂着悲恸、愤怒和巨大压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涌。他默默地将那半块残玉,连同那块染血的烽燧布卷和剩下的黄芩根茎,再次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最深处,紧贴着冰冷的胸膛。
然后,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又极其郑重地,为李忠合上了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充满恐惧和未竟警告的眼睛。
“忠伯…”李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嘶哑地低语,“…安息吧。这玉…这祸根…还有这仇…我…记下了。”
他正准备将老人身上那件沾满污泥的破草席拉好,尽一点最后的微薄心意时——
“沙…沙…沙…”
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踩着洼地冰冷的泥泞,由远及近,停在了李铮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汗臭和皮具油腻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铮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回头!
昏暗的光线下,刀疤脸看守那张带着狰狞疤痕的脸,正挂着一丝阴冷、玩味、又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和他身边刚刚咽气的李忠!
“啧啧啧,”刀疤脸看守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的洼地里格外刺耳,“小崽子,老子的话…你当是放屁呢?”他手中的皮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发出沉闷的“啪啪”声,鞭梢有意无意地指向地上李忠的尸体。
“看来…你是真活腻歪了,想跟这老废物…一起下去作伴?”看守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将李铮完全笼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阴冷,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皮鞭。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李铮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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