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风似乎比夜半更刺骨,带着一种要撕开皮肉的狠劲。格日勒图的声音像冻硬的铁鞭,狠狠抽在李铮的神经上。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瞬疯狂逆流冲上头顶,耳膜里嗡嗡作响。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皮肤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极致,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断裂。
他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每一步转动都牵扯着冻伤和疲惫的肌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眼角的余光瞥见格日勒图那张在铅灰色天光下阴鸷的脸。宿醉的浮肿未能掩盖他眼中淬毒的清醒,那是一种猎食者锁定猎物要害的、残忍而专注的光芒。
格日勒图的目光带着粘稠的恶意,缓慢而仔细地刮过李铮的脸。他冻得发青的皮肤、沾满污秽冰碴的破烂皮袄、那双红肿开裂、此刻正因寒冷和紧张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手。最终,那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沉沉地落在李铮那双沾满黑黄色污泥和雪末、已经冻得如同两块硬石的靴子上。靴帮边缘,几处新鲜的血污痕迹分外刺眼。
格日勒图嘴角咧开的狞笑更深了,露出黄黑的牙齿。他向前逼近一步,狼皮袍子下散发出混合着劣酒、羊膻和汗馊的浓烈体味,几乎将李铮完全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里。这气味令人窒息,带着死亡的压迫感。
“汉奴,”格日勒图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在枯草间游走,嘶嘶作响,“你这一夜……跑得够远啊?”他故意停顿,欣赏着李铮在他阴影下难以自抑的细微战栗,“告诉我,”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西边……粪坑那边,有什么‘好东西’,让你看得那么入迷?嗯?”
“看……看什么?”李铮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恐惧的颤音。他本能地缩起脖子,身体佝偻着,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更不起眼,试图融入身后羊圈栅栏的阴影里。“大人……我……我只是在干活……太冷了……脚滑……”他语无伦次,目光慌乱地在地上乱瞟,不敢与格日勒图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对视。
“脚滑?”格日勒图猛地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尖笑,在这死寂的黎明前显得格外瘆人。“滑到西边的栅栏根儿底下去了?!”他突然暴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掴在李铮的脸颊上!
“啪!”
一声脆响炸开。李铮只觉得左半边脸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即是火烧火燎的剧痛和麻木感混合着席卷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羊圈粗糙冰冷的木栅栏上。腐朽的木刺扎进后背冻结的薄冰和单薄的衣物,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嘴角破裂,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胸襟上,瞬间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珠。
“贱骨头!”格日勒图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李铮脚边,浑浊的黄绿色在灰白的雪地上分外刺目。他一把揪住李铮的衣领,像拎一只待宰的羊羔,将他从栅栏上粗暴地拖离,几乎把他双脚踢离地面。“撒谎!你这肮脏的汉狗竟敢在我面前撒谎!”他凑近李铮淌血的脸,浑浊的呼吸喷在李铮脸上,带着浓重的酒臭,“说!你是不是想逃?想趁着天黑翻过栅栏,像只老鼠一样溜走?!”
“不!不敢!大人!不敢逃!”李铮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双手徒劳地去掰格日勒图铁钳般的手指,眼泪和鲜血糊了一脸,狼狈不堪。“真的……脚滑……粪块……掉……掉到刺丛里了……”他艰难地喘息,指向西边那丛枯死的骆驼刺,“我去……去捡……雪太滑……摔倒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表演着一个被吓破胆的奴隶该有的所有反应。
“捡粪块?”格日勒图眯起眼睛,凶光在细小的眼缝里闪烁。他显然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但李铮指向的方向和那被刻意强调的“摔倒”痕迹,似乎又构成了一个勉强说得通的解释。对于一个卑贱、笨拙、连路都走不稳的汉人奴隶来说,在寒冷和黑暗中失足摔倒、丢失一块冻硬的粪块,似乎比试图逃跑更符合常理。
然而,格日勒图心中的疑窦并未完全消散。他昨夜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头痛欲裂,怒火中烧,模糊记得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营区西边晃动,形迹可疑。具体看到了什么,是真实的还是酒后的幻象,他自己也拿捏不准。但眼前这个汉奴的异常——那深陷的眼窝里残留的、与恐惧交织的、某种近乎亢奋的疲惫光芒,还有他靴子上那明显超出正常搬运路径的雪污——都让格日勒图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舒服的异样。那异样像一根细小的毒刺,扎在他多疑而暴戾的心头。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脑中嘶嘶作响。尤其在这种时候,当巴图老爷对营地安全风声鹤唳、萨满大人又神神叨叨的时候,任何一点“可疑”都足以成为他发泄怒火、展示权威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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