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图的脚步踏碎冰雪远去,毡包内死寂得可怕。风从皮帘缝隙钻入,卷动地面沾血的雪沫,发出细碎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李铮蜷在冰冷的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刺痛肺腑,喉咙里尽是腥甜。后背鞭伤绽裂,火辣辣痛楚混合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冰火两重天般撕扯着他残存的意识。
那点破羊皮带来的微弱暖意,几乎瞬间就被身下冻土吸走,却终究像一根细线,把他从彻底沉沦的黑暗边缘拽回一丝。
痛。无处不在的痛。
然而,此刻真正灼烧着他神经的,是左臂深处那枚深嵌的铜片。每一次心脏的搏动,每一次肌肉哪怕最细微的抽搐,都让那冰冷的金属边缘在血肉中摩擦、切割,带来一种清晰、锐利、区别于钝痛的新鲜折磨。它像一枚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意识里。而右手掌心,另一枚铜片被冻僵的手指死死抠住,棱角硌着骨头,冰冷的触感同样顽固地传递着存在。
血…钥匙…石头缝隙…眼睛…
亡魂的呓语碎片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这濒死的寂静中,在铜片带来的持续尖锐痛楚刺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连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一遍遍撞击着他混乱的脑海。
它们不是幻觉!它们是指引!是这地狱里唯一可能存在的缝隙!
生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如同冰原底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必须去!必须靠近那块狼头石!必须用自己的血,去触碰那“眼睛”!
这个念头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强行压榨着破碎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干涸血痂撕裂皮肉的细微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再次透过毡包底部的破洞缝隙,向外望去。
天色似乎又亮了一分,铅灰褪去,呈现出一种冻僵的惨白。风雪依旧,但能见度似乎好了一些。营地的西侧边缘,圣山那庞大、沉默、压迫感十足的黑色轮廓,在惨白的天幕下显得更加清晰。那道垂直的断崖,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疤,沉默而险峻地矗立着。断崖底部,浓重的阴影边缘,那块狰狞的狼头巨石…它的轮廓在逐渐明亮的光线下,仿佛被无形的手推近了一些,那凹陷的、深邃的“眼窝”,如同一个漩涡,正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血……”李铮的嘴唇无声翕动,干裂的唇瓣再次裂开,渗出血珠,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钥匙……”
后背覆盖的破羊皮,此刻更像是某种仪式性的裹尸布,提醒着他此刻的卑微与脆弱。但身体的剧痛、寒冷、窒息感,似乎都成了通往那祭坛的必经之路。毡包外的风声,呜咽盘旋,带着亡魂的合唱,催促着他,也仿佛在为他送葬。
活下去。去到那里。用血,打开那道门。
他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对抗着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痛苦。毡包内弥漫的血腥味、鞣皮的刺鼻恶臭、羊皮的膻臊,混合着寒冷,构成了一种绝望的气味。其他奴隶蜷缩在阴影里,如同受惊的鹌鹑,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以及牙齿因寒冷和恐惧而发出的咯咯撞击声。那个给他盖上破羊皮的胡人老奴隶,浑浊的眼睛偶尔会瞥向李铮的方向,里面没有希望,只有深不见底的麻木和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时间在剧痛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李铮强迫自己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像冬眠的野兽蛰伏,积蓄着那点可怜的力量。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混乱或者注意力转移的瞬间。格日勒图临走前的威胁如同悬顶的利剑——“天亮前鞣不完这些皮子,就把你扔出去喂狼!”——这既是催命符,也可能成为他唯一的掩护。当奴隶们被驱赶着去干活时,混乱或许就是他的机会。
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趾。冻僵的麻木感中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还好,能动。然后是左脚。接着,他屏住呼吸,尝试收缩右侧肋下的肌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眼前金星乱冒,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皮袄内衬。他死死咬住牙关,把涌到喉咙口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咙深处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不行,右侧身体几乎废了,强行移动肋骨可能会彻底刺穿内脏。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相对完好的左侧身体和双腿上。他慢慢调整着姿势,将身体的重心极其艰难地向左腿和左臂转移。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咯咯声和肌肉撕裂的痛苦,汗水混合着血水,在他身下的冻土上洇开一小片暗色。
他需要武器。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绝望的目光在毡包内有限的空间里扫视。离他最近的是鞣皮用的木槌,但太远,而且太大,他不可能拖着这样的身体去拿。然后是那些堆叠的、尚未鞣制的坚硬生皮…太厚太重。角落里,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碎片吸引了他的注意,边缘锋利…但同样遥不可及。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下——一块半埋在冻土里的、边缘尖锐的石头。他慢慢挪动身体,用还能动弹的左手,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块拳头大小、带着棱角的石头抠了出来,冰冷的触感刺激着麻木的手掌。他将石头死死攥在左手里,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病态的、掌控力量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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