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泥浆包裹着他,粘稠、窒息,仿佛要将他拽入地底深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肋间撕裂的痛楚,如同钝刀在反复切割,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在破碎的躯体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意识在剧痛的海洋里沉浮,时而被抛上浪尖,瞥见一丝模糊的光影——晃动的人影、马匹巨大的黑色轮廓、火光跳跃的残影;时而又被汹涌的黑暗彻底吞没,沉沦在虚无的死寂中。
“呜……”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刺破了粘稠的黑暗,是哲别。紧接着,一只冰凉颤抖的手用力地按在了李铮肋下那最剧烈的痛源上,试图止住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是血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按住!蠢货!用布!”老牧奴嘶哑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带着一种被吓破胆后的歇斯底里,“想让他流干血死掉吗?!”
粗糙的、带着浓重腥膻和土腥气的毡布被狠狠塞了过来,哲别手忙脚乱地用它死死压住李铮的伤口。巨大的压力让李铮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抽气,身体猛地一弹,旋即又软了下去。
“水!找水!干净的!”老牧奴继续吼着,他自己则扑到李铮身边,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此刻竟也微微发抖。他摸索着李铮的身体,检查各处骨头,动作又快又粗鲁。当碰到李铮那条扭曲的左臂时,老牧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凝重。
“骨头……碎了……”他喃喃道,声音干涩,“还有这肋骨……天狼神啊……”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被惊动而躁动不安的马匹,最后落在不远处。追风庞大的身躯安静地立在原地,低垂着头,巨大的鼻孔喷着粗气,那只受伤的左前蹄依旧虚点着地面,但那股毁天灭地的狂躁已然消失,只剩下巨大的疲惫和茫然。
巴图,像一尊沉默的黑色石雕,矗立在追风几步之外。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马厩光影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李铮和哲别都笼罩在内。他的目光沉沉地压在李铮身上,又缓缓移向追风。那眼神里翻涌的东西太过复杂,探究、惊疑、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激赏,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比寒冰更深重的凝重。
哲别用破陶罐盛来的水污浊不堪,里面还漂浮着几根枯草。老牧奴只看了一眼,便嫌恶地挥手:“不行!会烂得更快!去找!找点干净雪也行!”哲别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老牧奴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沾了点哲别刚才端来的浑水,开始笨拙地擦拭李铮脸上、脖颈上的污泥和血渍。冰冷的湿意让李铮在深沉的昏迷中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撑住,小子……”老牧奴低声嘟囔着,像是在对李铮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别死在这……巴图大人看着呢……”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左臂的伤处,用力擦拭李铮肋下的血污。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已经有些肿胀发白的迹象。老牧奴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脏东西……进去了……”他忧心忡忡地抬头,看向巴图,“大人……伤口太脏了……还有骨头……得请萨满……或者……”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奴隶面对贵族的天然卑微和恐惧。
巴图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李铮苍白如纸的脸上,又扫过哲别死死按住伤口的、同样沾满血污的手。马厩里只剩下马匹不安的响鼻和蹄子刨地的声音,以及哲别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良久,巴图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沉重的皮靴踏在泥泞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马厩外走去。
哲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巨大的绝望瞬间攥紧了他。大人……走了?不管了?乌维……要死了吗?他看向老牧奴,老牧奴浑浊的眼里也只剩下麻木的认命。
然而,那沉重的脚步声并未远去。巴图只是走到马厩门口,对着外面守卫的士兵简短地吐出几个冰冷的音节:“去,找阿古拉。要他的‘腐血草’膏,还有‘接骨藤’粉。就说我要用。”
门外的士兵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响起迅速跑开的脚步声。
哲别和老牧奴都呆住了。腐血草膏!那是部落里极其珍贵的伤药,用几种罕见的草原毒草混合炼制,剧痛无比,但能杀死腐肉里的毒虫,阻止伤口溃烂!接骨藤粉更是萨满秘传的接骨圣药,只有贵族和立下大功的勇士才有资格使用!巴图大人……竟然为乌维索要这些?!
巴图的身影重新回到马厩内的阴影里,像一座山。他不再看李铮,目光投向已经安静下来的追风,眼神深邃难测。
“把他弄到干草堆上去。”巴图的声音依旧冷硬,听不出情绪,“别让他死在泥里。”
哲别和老牧奴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地抬起李铮。每一次移动都带来剧烈的晃动和新的痛楚,李铮在昏迷中痛苦地挣扎着,发出破碎的呻吟。两人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将李铮挪到角落里一堆相对干燥的草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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