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鹰隼般的目光盯在李铮身上,冰冷的审视几乎让他窒息。
肋下伤口撕裂般剧痛,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解释:“草……草料……追风……怕的不是鞭子……”
巴图眼中精光一闪,赫连勃勃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
那一刻,李铮知道,这场以命为注的豪赌,终于逼得高高在上的豺狼们,第一次低下了头颅。
凛冽的寒风被厚重的皮帘隔绝在外,毡帐内灼热的空气裹挟着牛粪火塘的焦燥、烤肉的油脂香、陈年皮革的膻气以及浓烈马奶酒的酸味,沉甸甸地压在李铮的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肋下伤口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破衣,紧贴着冰冷黏腻的皮肤,又被帐内的热气蒸腾,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虚脱感。
哲别的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枯草,几乎承担了李铮全部的体重。他低着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瞟向主位方向,只死死盯着自己破旧皮靴前那方寸之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砸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瞬间洇开一小团深色印记。毡帐内落针可闻,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单调而沉重,如同擂在李铮心上的战鼓。
赫连勃勃的目光,比巴图的更加冰冷,更加沉凝。那不再仅仅是审视一件物品价值的目光,更像是在解剖一头奇异的猎物,试图从骨缝里剥离出隐藏的秘密。这目光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李铮本就佝偻的腰几乎要折断。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痉挛,吊在胸前的断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死亡的阴影似乎刚刚退去,又被这高位者无形的威压重新拉扯回来,冰冷地缠绕在脖颈上。
“驯服?”赫连勃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像淬火的铁块投入冰水,发出刺耳的嘶鸣,清晰地碾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他放下手中把玩的金镶犀角杯,身体微微前倾,阴影笼罩下来,那股主宰生死的压迫感瞬间暴涨。“巴图,我的千骑长。你告诉我,”他的视线转向巴图,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个骨头几乎被踏碎、半只脚踏进长生天怀抱的奴隶,如何‘驯服’一头连萨满的骨头都能轻易踢断的疯马?”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李铮,锐利得如同草原鹰隼俯冲时的利爪。“乌维?”那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掂量重量的质感,“抬起头来。”命令如同冰锥刺下。“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让追风低下了它的头颅?”
“活下来”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李铮心上。腐血草膏带来的非人折磨,那痛彻灵魂、几乎撕裂意识的灼烧感瞬间在记忆里复苏,与此刻肋下的剧痛交叠。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佝偻着身体,咳得浑身剧颤,眼前阵阵发黑,鲜血的腥甜味再次涌上喉头。
哲别吓得魂飞魄散,想扶又不敢用力,只能徒劳地低唤:“乌维!乌维!”
巴图依旧如铁塔般矗立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里一片沉寂,仿佛眼前咳血的奴隶与他毫无干系。只有他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拇指,极其细微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
李铮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那几乎要摧毁意志的剧痛。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完好的右手猛地抓住哲别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借力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将佝偻的身体撑直了些许。他抬起头,脸上是死人般的惨白,冷汗和嘴角残留的血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睛,却像被逼到绝境的狼崽子,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烧尽一切的狠厉光芒,穿透汗水和血污,直直地迎向赫连勃勃那双俯瞰众生的鹰眼。
帐内围坐的几个贵族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断了手臂、站都站不稳的奴隶,竟敢直视左大将的目光?简直不知死活。
李铮的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发声都如同砂纸摩擦。他张开嘴,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胸腔里硬挤出来:“回……回禀……尊贵的大人……”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没有闪避,反而如同钉子般钉在赫连勃勃脸上,“不是……驯服……追风……它……没有疯!”
此言一出,帐内瞬间死寂。
那几个嗤笑的贵族表情僵在脸上,愕然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隶。连巴图按在刀柄上的拇指都停顿了一瞬。
赫连勃勃的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原裂隙下暗流涌动的波澜。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如山岳般不动,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被意外触动的兴趣在凝聚。
“哦?”赫连勃勃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冰冷的探究,“没有疯?那它为何踢死我的牧奴,重伤萨满,连巴图的命令也敢违抗?难道它是在和长生天嬉戏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嘲弄和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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