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比野狐岭的寒风更刺骨。没有咆哮,没有威胁的肢体动作,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残酷意志,让周围所有听到的骑兵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苏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僵硬地点头:“是……是,大人!属下明白!”
巴图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骑兵耳中:“准备进山!两人一组,散开!阿提拉,你跟着我!”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风雪,只留下一个沉默而强悍的背影。
哲别抱着李铮,感受着怀里身体因剧痛和寒冷仍在微微的痉挛。他低头,看到李铮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粉末,灰败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哲别凑近,才听到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水……”
哲别连忙抓起地上干净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团成一小团,送到李铮嘴边。李铮费力地含住冰冷的雪团,用体温将它融化,冰水滑入喉咙,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
接骨藤的药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躯体里艰难地燃烧着,稍稍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剧痛。李铮的意识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着上浮。他靠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哲别用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风,小手不停地搓着他冰冷僵硬的手指。
休整短暂而压抑。没有人再敢靠近李铮这边,苏勒更是躲得远远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阿提拉被巴图叫了过去,两人在稍远处低声说着什么,阿提拉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命令再次下达。队伍被分成若干小组,如同撒入雪原的豆子,向着前方那片被深雪覆盖、怪石嶙峋的野狐岭深处进发。巴图带着阿提拉和几个精锐亲卫,策马走向一条看起来最陡峭难行的山谷。临走前,他勒住缰绳,黄骠马喷着粗重的白气。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李铮和哲别耳中,如同冰冷的判决:
“哲别,带着他,走西边那条山脊。日落前,带着雪狐皮,到黑石峡汇合。” 命令简单,残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山脊风大路险,积雪更深,别说猎狐,就是空手行走都极其艰难。对于一个重伤未愈的人,这无异于死刑的宣判。
哲别的脸瞬间变得比雪还白,绝望地看着巴图绝尘而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怀里的李铮,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乌维……我们……我们怎么办……”
李铮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但更深处,却有一簇微弱的、不肯熄灭的火焰在跳动。他看着哲别绝望的小脸,感受着肋下伤口传来的、如同脉搏般持续不断的钝痛,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寒冷。野狐岭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彻底吞没。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按在哲别冰冷的手背上。触感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力量传递过去。
“走……”李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哲别……扶我……起来……”
哲别愣住了,看着李铮眼中那抹异乎寻常的冷静和光亮,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铮,帮助他极其艰难地从地上撑了起来。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伤口的撕裂感,李铮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再次倒下。
寒风如同剃刀,刮过他们单薄的身体。李铮的目光,艰难地越过眼前低矮的乱石堆,投向巴图所指的那条西侧山脊。
那是一条死亡之路。山脊陡峭,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从深厚的积雪中刺出。山脊线暴露在毫无遮挡的狂风中,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卷起漫天雪雾,将视线搅得一片模糊。积雪深可及膝,甚至更深,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别说猎狐,就是空手攀爬上去,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狐狸的踪迹?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和狂风的扫荡下,任何气味和足迹都会被迅速抹去。
绝望吗?是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但李铮的眼神却死死钉在那片风雪肆虐的山脊之上,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和冷静。他的大脑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折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过滤掉无用的情绪,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分析的本能。
风……雪……岩石……地形……
他猛地推开哲别的搀扶,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乎栽倒。哲别惊呼一声,连忙再次扶住他。李铮却不管不顾,完好的右手猛地抓起地上的一把积雪,举到面前。
“乌维?”哲别惊疑不定。
李铮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看着掌中那把松散的白雪,感受着刺骨的冰凉。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始倾斜手掌。风,凛冽的北风,立刻抓住了那些细小的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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