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东南方山谷的翻涌雪雾中,只留下哲别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李铮,孤零零地站在西侧山脊的入口。风在这里失去了所有阻碍,狂啸着撕扯他们单薄的衣袍,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瞬间带走最后一丝暖意。哲别瘦小的身体被吹得踉跄,冻得发紫的小手死死抓住李铮的胳膊,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乌维……”哲别的声音带着哭腔,被狂风扯碎,“我们……我们真的要去吗?”
李铮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和残存的力量都用来对抗肋下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彻骨的寒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心跳都泵动着伤口处濒临崩溃的血管。他能感觉到那层被哲别勉强包扎的破布下,温热的液体正缓慢而执拗地向外渗透,粘稠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药粉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火星,转瞬即逝。视野边缘的黑暗不断蔓延、收缩,仿佛随时会将他彻底吞噬。
他死死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得以喘息。他不能倒在这里!倒在这片被风雪和死亡统治的荒岭!巴图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缠绕在耳边——“剥光了,丢进野狐岭最深的山坳,让雪狐啃掉你的眼睛,让寒风冻碎你的骨头。” 那不是恐吓,是那个男人绝对会付诸实施的审判。苏勒忌惮的眼神,其他骑兵无声的远离,都印证着这一点。赫连勃勃的名字,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巴图不过是那把最忠诚、最冷酷的行刑者。
“走。”李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岩石。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压在那条完好的右腿上,试图减轻左肋的负担,但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像是有人用钝刀在伤口里搅动。他推开哲别试图完全承担他重量的手,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身旁一块凸起的、被风雪打磨得光滑冰冷的黑色岩石。指尖传来的刺骨寒意反而让他精神一振。
哲别看着他苍白脸上滚落的冷汗和因剧痛而扭曲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混合着雪水在脸上冻结。他不再多说,只是用自己小小的身体紧紧贴在李铮身侧,尽量为他遮挡一些正面的狂风,同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完好的右臂。
攀爬开始。每一步,都是与死亡和痛苦的角力。
山脊的坡度远超想象。积雪深可没膝,甚至更深。表面一层被寒风冻得坚硬,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但下面却是松软的粉雪,一脚踏空,整条腿便深深陷入雪窝,拔出来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哲别小小的身躯几乎被积雪淹没,他咬着牙,像一只在雪地里打洞的旱獭,奋力地为李铮趟开一条勉强可供落脚的小径。每一次李铮的腿陷入深雪,哲别都拼尽全力用瘦弱的肩膀顶住他的身体,防止他因失衡而摔倒。每一次拉扯,哲别都能清晰地听到李铮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濒临崩溃的闷哼,看到他额头上瞬间涌出又迅速被冻住的冷汗珠。
风,如同无形的巨手,狂暴地推搡着他们。有几次,李铮几乎被风从狭窄的山脊上掀翻下去,哲别尖叫着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腰,两人一起滚倒在厚厚的积雪里,激起一片雪雾。冰冷的雪瞬间灌进领口、袖口,冻得人几乎灵魂出窍。李铮躺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肋下的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哲别手忙脚乱地把他拖起来,拍掉他脸上身上的雪,小脸因恐惧和用力而扭曲变形。
“乌维!乌维!你怎么样?别吓我!”哲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李铮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只能死死抓住哲别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孩子的皮肉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对抗着那要将意识撕裂的剧痛。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雪在耳边呼啸。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才稍稍退潮,留下令人窒息的余波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继续……”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哲别看着他眼中那抹不肯熄灭的火焰,用力抹掉脸上的冰泪,搀扶着他,再次艰难地向上跋涉。
李铮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些巨大的黑色岩石。它们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狂风暴雪之中,是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坐标。他强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过滤掉无用的痛苦和绝望,只留下生存的本能和对环境的分析。
风!还是风!它主宰着这里的一切。
那些巨岩,在长年累月的风蚀下,形态各异,却清晰地标注着风的轨迹。迎风面,岩石被狂风打磨得光滑黝黑,如同镜面,几乎不存积雪,只有一层薄薄的、被风刮上去又迅速冻结的冰壳。而背风面,则是狂风的盲区,厚厚的积雪如同巨兽的白色裙裾,层层堆积,形成陡峭的雪檐,下方则形成相对避风的凹窝和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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