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那声宣告的余威还在皮帐里回荡,如同沉重的战鼓擂在每个人的心头。库图!这两个字砸在哈尔巴拉脸上,比最响亮的鞭子还要痛。他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双被肥肉挤压得只剩下两条细缝的眼睛里,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喷涌出来,死死钉在角落狼皮堆里那个单薄的身影上。凭什么?一个卑贱的汉奴,一个昨天还该冻死在雪窝里的废物,竟敢踩到他头上?他粗短的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哲别却像是被巨大的喜悦砸懵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他跪在李铮身边,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尽可能挡住四面八方投来的、含义复杂的目光,小手紧紧攥着李铮冰凉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全部的依靠。角落里,老萨满阿尔斯楞枯槁的手指依旧在兽头骨杖上缓缓摩挲,浑浊的眼珠在阴影里微微转动,视线扫过巴图高大的背影,最终落回李铮身上,那目光如同草原上无声盘旋、等待着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秃鹫。
皮帐里重新喧闹起来,肉汤的香气和劣质烈酒的辛辣味混合着汗臭和血腥,形成一种浓烈粗粝的生存气息。匈奴兵们大口吞咽着食物,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角落。敬畏有之,好奇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狼群审视新加入者般的审视和保留。
李铮——乌维,躺在狼皮堆里,身体依旧残留着灵魂撕裂后的虚脱和剧痛的余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烙印,那颗染血的狼牙冰冷而沉重地压在焦黑与霜白交织的皮肉上,带来尖锐的刺痛,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将他混乱的意识强行钉在这具名为“乌维”的躯壳里。指尖之下,隔着薄薄的、被冰火之力反复淬炼又撕裂的皮肉,那枚残缺汉玉的微弱凉意,成了对抗灵魂深处翻江倒海般混乱的唯一锚点。焦土硝烟与风雪峡谷的幻影仍在意识边缘疯狂闪烁,每一次闭眼,都仿佛要被那记忆的旋涡再次吞噬。他只能死死抓住那点玉石的冰凉,对抗着身体本能的颤抖。
巴图坐在主位,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块沉默的磐石,火光勾勒出他岩石般刚硬的轮廓。他撕扯着烤得焦香的羊腿,油脂顺着胡须滴落,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过喧闹的人群,时不时落在角落那个身影上。那眼神,是审视,是评估,是看着一件刚到手、尚未完全驯服的凶器。
“库图乌维!”一个粗嘎的声音打破了角落短暂的平静。是巴图麾下最年长的百夫长,苏合。他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浓稠得如同糊糊的肉汤,碗沿还沾着黑乎乎的油渍。他走到李铮面前,居高临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风霜刻出的深深皱纹。“巴图大人的赏赐。”他将木碗重重地顿在李铮身边的皮子上,滚烫的汤汁溅出来几滴,“喝了它。巴图大人要你活着,你就得有力气站起来。”
命令的口吻,不带丝毫温度,却也没有哈尔巴拉那种赤裸裸的恶意。这是匈奴人最直接的生存逻辑。
哲别连忙笨拙地扶起李铮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李铮的胳膊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烙印和灵魂深处的剧痛。他费力地伸出手,指尖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那粗糙的木碗。碗壁滚烫,浓烈的羊膻味混合着不知名野草的气息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腾。
“喝!”苏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恶心,将那滚烫油腻的糊糊凑到嘴边。他强迫自己吞咽,滚烫的液体灼烧着食道,膻味在口腔里弥漫,几乎让他窒息。但他知道,这是活下去的燃料。每一口吞咽,都伴随着烙印处传来的、如同被烧红烙铁再次烫过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记忆碎片碰撞带来的眩晕。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再次渗出。
一碗滚烫的肉汤灌下去,如同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炭火,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带来一种诡异的暖意,也带来一阵剧烈的反胃。李铮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喘息着靠在哲别身上,脸色在火光下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
苏合看着空碗,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走开。
皮帐里的喧嚣渐渐低沉下来,疲惫的士兵们裹紧皮袍,在火堆旁挤成一团,很快响起了粗重的鼾声。哲别也支撑不住,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李铮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黑暗再次笼罩下来,只有火盆里残存的炭火发出微弱的红光,将皮帐顶棚和周围蜷缩的人影映照得如同幢幢鬼影。寒冷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钻入骨髓。
李铮却毫无睡意。烙印处的冰火之力在沉寂后,似乎开始了更隐秘的流转。滚烫的灼烧感并未完全消退,如同地火在皮肤下阴燃,而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愈发明显,如同冰针在血肉和骨骼间游走穿刺。冰与火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胸前那方寸之地展开拉锯,每一次力量的此消彼长,都带来一阵阵新的、深入骨髓的锐痛。更可怕的是灵魂深处,那两股记忆的洪流并未真正平息,只是被强行压抑,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河,不断冲击着意识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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