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他握着弓的左臂,却稳得如同焊在铁砧上,纹丝不动。那张苍白失血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凝固的冰冷。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刚才箭矢离弦的瞬间剧烈地燃烧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所淹没。
巴图缓缓放下了他那张拉满的长弓。弓弦松弛下来。他那张粗犷的脸上,表情极其复杂地扭曲着。惊愕、难以置信、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沉、更灼人的怒火所覆盖。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地上那具狼尸上插着的、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矢,缓缓移开,最后死死地钉在了李铮的脸上,钉在了他腰间那片刺目扩大的殷红上。那目光,锐利得如同他手中的箭簇,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质问和一种被背叛般的愤怒。
俘虏群中,那个被救下的小男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同样瘫软在地的母亲怀里。那母亲紧紧抱着孩子,惊魂未定地望向李铮,眼神里依旧是根深蒂固的恐惧,但似乎也多了一丝茫然和难以理解的震撼。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匈奴士兵们反应过来,爆发出几声带着敬畏和后怕的呼喝。
“好箭法!”
“是乌维大人!”
“天狼神射!”
但更多的士兵,则是看着李铮腰间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迹,眼神闪烁不定,敬畏中掺杂了更多复杂难明的情绪。
李铮没有理会任何声音,也没有看巴图那灼人的目光。他缓缓垂下握着弓的左臂,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重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那柄狼头金刀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出青白。腰间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他微微喘息着,目光越过骚动的队伍,再次投向北方。
那几面金狼旗,依旧在寒风中不屈地招展。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沙哑,如同枯枝摩擦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李铮身后不远处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风声和嘈杂:
“那支箭……带着汉地的风,却沾着狼血……”老萨满不知何时骑着那匹瘦马,幽灵般地靠近了李铮。他那身缀满骨片和羽毛的破旧萨满袍在风中微微飘荡,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目光落在李铮手中那张还在嗡鸣的骑弓上,又缓缓移向他腰间不断滴落的鲜血,最后定格在他苍白的脸上。
“孩子,你的血……在为谁而流?”老萨满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悯和神秘,“是染红金狼旗的荣耀?还是……祭奠那些消散在风里的孤魂?”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穿透李铮那层冰冷的伪装,直视他灵魂深处那无法愈合的裂痕。
寒风卷过,带着老萨满身上浓郁的草药和烟火混合的古怪气味,扑在李铮脸上。腰间的伤口在刚才引弓的剧烈牵动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似乎流得更快了。李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攥紧了金刀刀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后的锚点,将他钉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
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那双死死盯着北方金狼旗的、空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最终却归于一片更深的、死寂的墨黑。那墨黑深处,映不出金狼旗的狰狞,映不出老萨满浑浊的视线,只有无尽的铅灰和那支深深钉入狼眼的、孤独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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