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呕吐和寒冷而不停地颤抖。黑暗中,眼前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阿提拉嚣张的嘴脸,小女孩被马奶酒浇透后惊恐绝望的小脸,汉子那淬毒般的仇恨目光,巴图拍着他肩膀时那真挚却带着血腥味的“兄弟情谊”,呼衍勒施舍汉女时那种主宰生死的傲慢……还有那轮高悬天际、如同巨大血痂般的暗红月亮!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哑嘶鸣,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毡毯纤维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嘴角的秽物,滚烫而屈辱。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哭,而是为这无法挣脱的泥沼,为那无法拯救的同胞,为这被践踏的尊严,为这被诅咒的命运!
为什么要让他重生在这个地狱?为什么要让他带着汉人的灵魂,在这群狼环伺的草原上挣扎求生?每一次伪装的笑容,每一次违心的迎合,每一次强压的杀意,都像一把钝刀在凌迟他的灵魂。他厌恶呼衍勒的掠夺,厌恶阿提拉的残忍,厌恶整个匈奴视汉人为草芥的规则!可他却不得不依附于他们,依靠他们的赏识和力量活下去!他甚至不得不学习他们的语言,使用他们的刀,为了生存,手上可能还要沾上更多同胞的血!
对巴图的愧疚和对呼衍勒的憎恶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巴图的友情是真实的,带着草原的粗犷和简单,可这友情的基础,却是建立在屠杀和掠夺李铮的同胞之上!这让他如何去承受?如何去回应?而呼衍勒,那个给予他“乌维”身份和立足之地的人,正是这一切血腥规则的制定者和最大受益者!他感激呼衍勒的“知遇之恩”,却又对其所代表的暴行深恶痛绝!
忠诚?良知?生存?它们像三股狂暴的飓风,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撕扯、碰撞,几乎要将这具躯壳彻底扯碎。他感觉自己被钉在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十字架上,一面是生存的本能和对巴图情谊的珍惜,一面是刻在骨子里的汉人身份和对暴行的天然憎恶,还有一面,则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哪一边,他都无法彻底倒下,哪一边的代价,都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我是谁……”黑暗中,他嘶哑地、绝望地问自己,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李铮?还是乌维?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终于压垮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极度的精神消耗和酒精的残余作用下,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毡毯上,带着满身的污秽和无法排解的苦痛,沉入了混乱而充满血色梦魇的昏睡。
接下来的几天,李铮如同行尸走肉。他机械地完成着呼衍勒交代的每一件事:照料马匹,检查武器,参与日常的骑射训练。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但勇猛可靠的“乌维”,箭术精准,骑术娴熟,在训练中甚至能提出一些让呼衍勒点头的小建议——比如如何更合理地分配马匹的负重,或者在特定地形下小队如何保持更紧密的联络。这些来自现代军事常识的简化应用,让他在众人眼中显得越发“可靠”和“有头脑”。
但他的心,却像一块沉入冰湖的石头。他刻意避开营地中央奴隶围栏的方向,也尽量避免与巴图进行任何涉及劫掠或汉人俘虏的深入交谈。他把自己缩进一个无形的壳里,用沉默和忙碌来隔绝外界的一切刺激。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面对帐篷里的黑暗时,那种撕裂的痛苦才会清晰地浮现,啃噬着他。
巴图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这位直率的匈奴汉子,虽然无法理解李铮内心那复杂汹涌的暗流,却能感觉到兄弟的沉默和疏离。他尝试着用草原人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关心——递上更大块的肉,更烈的酒,或者拉着他去纵马狂奔,试图用速度和烈风冲散那无形的阴霾。
“乌维兄弟,你这几天怎么了?”在一次并辔缓行时,巴图终于忍不住,皱着浓眉问道,语气带着担忧和不耐烦,“魂儿被狼叼走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告诉哥哥,我替个教训他!”他挥了挥砂锅大的拳头。
李铮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他望着远方起伏的草浪,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没什么,巴图大哥。可能…是上次酒喝得太凶,还没缓过来。”他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
巴图显然不信这个敷衍的借口,他驱马靠近,用力拍了拍李铮的肩膀:“别骗我!咱们是安答(兄弟)!心里有事就说出来!是担心开春的‘打草谷’?放心!有左大将在,有哥哥在,保管你立大功!到时候抢几个漂亮的汉女回来,再挑些健壮的奴隶,日子就舒坦了!”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对劫掠的理所当然和对未来“好日子”的憧憬。
李铮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缰绳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巴图话语中对汉人生命和尊严的轻描淡写,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口。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巴图。阳光照在他脸上,那眼神里一瞬间闪过的痛苦和某种近乎绝望的挣扎,让巴图这个粗线条的汉子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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