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沉默了片刻。头盔下,他的嘴唇紧抿着,牙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酸。那些在突围路上,在巴图简陋帐篷里辗转反侧时,用现代军事思维反复推演、最终不得不披上匈奴外衣的想法,此刻冰冷地浮现在脑海。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如同在背诵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祭文:
“仆从不敢欺瞒撑犁孤涂。仆从在想……我们的眼睛,不够亮,耳朵,不够长。”
“哦?”单于的狼瞳眯得更细,危险的光芒在其中流转,“狼神的子孙,眼睛不够亮?耳朵不够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李铮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升腾的威压,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金属音陈述:“野狐沟,汉军早有埋伏。库尔班大人……中了陷阱。我们的斥候,像无头的鹞子,飞出去了,却看不清,也带不回真正要命的消息。”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将那些现代侦察理念强行塞入匈奴人能理解的词汇,“仆从以为,狼群狩猎,老狼识途,壮狼扑咬,幼狼警戒。斥候,也当如此。”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王座前那片凝固的血污,迎向单于那双深不见底的狼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仆从以为,应将斥候分作‘鹰眼’、‘狼耳’、‘犬鼻’三等。”
“‘犬鼻’者,最众,如牧羊犬,散于大军外围百里,广布耳目,专司查探大队人马踪迹、烟尘、宿营痕迹,遇大军即避,以烟火狼烟传讯。”
“‘狼耳’者,精骑锐士,如猎狼,散于五十里内,潜行匿踪,专司侦听敌军动向、探明营寨布置、兵力多寡,遇小股敌可战可退,以响箭飞鹰传讯。”
“‘鹰眼’者,千里挑一,如翱翔金雕,深入敌境,刺探核心军情——粮道、将旗、辎重所在。此辈需精通敌语,擅伪装,如汉商、流民,纵死,亦需将最紧要之讯息送回。”
他语速不快,每一个词都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金帐内激起无声的涟漪。那些匈奴贵族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轻蔑、怀疑,逐渐变成了惊愕、沉思,甚至有人眼中亮起了贪婪的精光。这套分级明确、职责清晰、层层递进的侦察体系,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们过去仅仅依靠勇猛和经验进行战场侦察的混沌迷雾!连左贤王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意外和激赏。
军臣单于敲击扶手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那双暗金色的狼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名为“震动”的光芒。他庞大的身躯在王座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如同巨兽从假寐中苏醒,无形的威压骤然提升了数倍。他没有立刻评价李铮的建议,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整个金帐几乎要坍塌。
突然,单于抬起右手,对着王座旁侍立的一名血狼卫头领,极其随意地挥了挥手指,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那血狼卫头领覆面盔下的眼神毫无波动,右手猛地抬起,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
沉重的脚步声从金帐侧后方传来。两名如铁塔般的血狼卫,拖着一个被反绑着双手、堵住嘴巴的人影,大步走到王座前的空地上,像扔一袋垃圾般,将那人狠狠掼在李铮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汉军俘虏。身上的皮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泥泞,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乱草般的头发和一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年轻脸庞。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受过酷刑,此刻被摔在地上,剧痛让他蜷缩着身体,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布满血丝的双眼惊恐万状地扫视着金帐内一张张如同魔鬼般的面孔,最后定格在端坐于高高王座之上的军臣单于身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军臣单于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从那抖如筛糠的汉军俘虏身上移开,重新落在李铮身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那是猛兽在撕裂猎物喉咙前,露出的、混合着残忍与快意的表情。
“乌维。”单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意和血腥的期待,“你的眼睛很亮,耳朵也很长。很好。”他顿了顿,狼瞳中那点暗金的光芒骤然收缩,如同针尖,死死钉住李铮头盔下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
“现在,”单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冷酷威严,如同雷霆在金帐内炸开,“用你的刀,告诉本单于,你的手……够不够稳!”
“嗡——!”
腰间那柄暗金狼头刀,在单于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烈震颤!刀鞘内那股沉寂的凶戾意志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山,狂暴地喷涌而出!冰冷的杀意、毁灭的欲望、以及对鲜血的极致渴望,化作实质的、带着金属撕裂质感的尖啸,狠狠撞入李铮的脑海!视野瞬间被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暗金色血光覆盖!灵魂深处的狼嗥与刀啸融为一体,化作一声贯穿天地的、撕裂一切理智的狂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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