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辽阔的漠南草原上。河谷营地的篝火渐渐稀疏，大部分士兵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巡逻队的马蹄声和偶尔响起的呵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李铮的临时营帐内，灯火依旧明亮，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庞。
呼衍部的覆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向整个漠南草原扩散。李铮很清楚，这块巨石不仅砸碎了呼衍部的根基，也必然会惊动那些潜藏在深水中的“大鱼”。
“大人，陈平求见。”帐外传来亲兵低沉的声音。
“进来。”
帐帘被掀开，陈平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皮袍上，甚至还沾着些许夜露凝结的白霜。这位汉人谋士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却很亮，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坐。”李铮指了指矮几对面的垫子。亲兵立刻上前，为陈平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马奶酒。
陈平双手接过，暖了暖手，才开口说道：“大人，呼衍部的俘虏基本安置完毕。青壮男子一千一百余人，已登记造册，交由巴图统一看管，今夜轮换休息，明日一早便开始初步的整编和筛选。老弱妇孺共计两千三百余人，也已按大人吩咐，集中安置在河谷内侧的临时窝棚区，发放了第一批食物和饮水。”
李铮微微颔首：“他们的反应如何？可有骚乱？”
陈平苦笑了一下：“骚乱倒是没有。毕竟呼衍骨已死，主力尽灭，他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不敢轻易造次。只是……普遍情绪低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不少人在偷偷哭泣，尤其是那些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妇人，还有一些孩子，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按照大人的意思，派人向他们宣示了我天狼骑的规矩：安分守己者，有饭吃，有衣穿，不会无故被杀；若想反抗或逃跑，格杀勿论。同时，也告诉他们，可以通过劳动换取更好的待遇。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多年的草原法则让他们难以相信，战胜者会如此‘仁慈’。他们更习惯的，是屠刀和掳掠。”
李铮端起水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深邃：“陈平，你记住，草原的法则，并非只有弱肉强食、烧杀抢掠这一种。或者说，那只是最低级、最原始的法则。真正的强者，是能够驾驭人心，将敌人化为己用，让土地产出财富，让部众安居乐业的人。”
“我们要的不是一群只会瑟瑟发抖、毫无用处的奴隶，而是能够为天狼骑创造价值的牧民、工匠、甚至战士。恐惧可以让人暂时屈服，但唯有希望和利益，才能让人真正归心。”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大人所言极是。属下受教了。只是，要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极大的耐心。”
“时间我们有，耐心……我也有。”李铮放下水杯，“但必要的手段，也不能少。恩威并施，缺一不可。明日，你亲自去俘虏营，挑选一些看起来比较有威望，或者略懂管理的匈奴人，让他们协助我们管理那些老弱妇孺。告诉他们，只要做得好，不仅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都能得到更好的待遇。给他们一点‘权力’，也给他们一点‘希望’。”
“是，属下明白。这是分化和拉拢之策。”陈平点头道。
“不仅仅是分化拉拢。”李铮纠正道，“也是在培养‘代理人’。我们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尤其是在这些牧民的管理上，本地人往往比我们更有办法。关键在于，要让这些‘代理人’明白，他们的权力和利益，来源于天狼骑，来源于我李铮。”
“大人高见。”
“工匠和技术人才的寻找情况如何？”李铮话锋一转，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提到这个，陈平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不负大人所望！属下亲自带人，仔细筛查了所有俘虏，收获不小！找到了三名懂得冶炼青铜的工匠，虽然技艺不算顶尖，但在草原上已是难得。还有四名铁匠，擅长打造兵器和农具。制弓的匠人有两位，其中一位据说是呼衍部专门为贵族制作弓箭的‘弓师’，手艺精湛！”
“哦？弓师？”李铮来了兴趣，“此人现在何处？”
“暂时和其他工匠一起看管，待遇比普通俘虏要好一些。”
“很好。”李铮满意地点头，“明日，我要亲自见见这些工匠，特别是那位弓师。还有，可曾找到懂医术的人？”
陈平脸上的喜色淡了些：“只找到一个据说是懂点草药，能治些小病小痛的老妇人，真正的巫医或者军医，暂时还没有发现。呼衍骨的亲卫和部族高层大多战死了，或许懂医的人也在其中。”
“不能放弃。”李铮沉声道，“传令下去，继续寻找。哪怕只是懂一点皮毛的，也要找出来。草原环境恶劣，伤病是军队和部族最大的敌人之一。医疗，必须重视！”
“是，属下明日再加派人手仔细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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