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谷没有立刻去质问那管账的老吏,而是先不动声色地出了门。
在库房附近找到了几名值守的胥吏。
这些人地位更低。
钱谷跟这些人打交倒是得心应手。
他以协助整理档案、核对旧牒为名,看似随意地闲聊,实则旁敲侧击。
了解了一些渡口日常运作、船只往来的大致情况。
特别是那管账老吏(姓孙,人称孙账房)的为人、家境乃至近期动向。
从这些零碎信息中,钱谷捕捉到几个关键点。
孙账房家境颇丰,最近刚给儿子在城里置办了一处不错的宅院。
其人并非张县丞心腹,反而因账目问题受过张县丞几次申斥,心中颇有怨言。
最重要的是,渡口实际船只往来数量,与账册所记差距巨大,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捅破。
掌握了这些,钱谷才拿着账册,找到了正准备下值的孙账房。
“孙先生,留步。”
钱谷语气平和,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请教的神色。
“在下核对渡口旧档,见此账册所载商税,与渡口实际舟船繁忙之象,似乎……颇有出入。”
“例如去岁,登记商船一千余,税银却仅八十两,平均每船不足三钱银子,这与朝廷定例,相差何止十倍?”
“不知其中可有特殊缘由,或是……在下解读有误?”
孙账房先是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强自镇定下来,干笑两声,打着官腔。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账目之事,繁杂琐碎,有些船只或许享有优待,有些或是临时泊岸……“
“再者,历年皆有水旱灾害,朝廷亦会酌情减免……岂能一概而论?”
“账册记录,乃是依规而行,断无差错。”
钱谷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并不动怒,反而顺着他的话,慢条斯理地翻开账册,指着一处道。
“孙先生说的是。不过,你看这一笔,去年七月初八,记录有‘黔东南货商减免税银十两’,理由是‘支援边贸’。”
“巧的是,在下刚才翻阅七月往来文书存档,并未见有此批文。”
“反倒是七月初十,有一笔由张县丞特批的‘码头修缮杂支’,数额恰好也是十两,支出名目却含糊不清……”
孙账房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钱谷不等他编造理由,又压低声音,看似推心置腹地道:“孙先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这账册做得,瞒得过上官例行查验,却瞒不过有心人细究。”
“如今何大人奉旨赴任,途经此地,眼见不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此事牵连多大,您心里想必清楚。”
“那张县丞……届时为了自保,会否将一切责任,都推给经手账目之人?”
钱谷顿了顿,观察着孙账房骤然苍白的脸色,继续加码,语气却带着一丝同情。
“先生家中尚有妻儿,听说刚置了新宅?“
“若卷入此等侵吞国税的重案,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恐怕不止是丢差事那么简单了。”
“先生难道甘愿为人替罪,断送自家前程乃至身家性命?”
孙账房闻言,汗如雨下,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他内心激烈挣扎。
一方面畏惧张县丞和刘彪的报复。
另一方面,更恐惧成为弃子后的可怕下场。
钱谷那句“张县丞为了自保会推给经手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恐惧到了极点,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大人明鉴!”
“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是张县丞他……他逼着小人做假账,虚报船只,压低税银……那……那少报的税银,还有刘彪那伙人收的‘过帮费’……”
“大部分……大部分都进了张县丞和刘彪的腰包……小人……小人只是得了些微末好处,勉强糊口啊大人!”
钱谷仔细记录下他的口供,并让他按上手印。
他知道,仅凭孙账房一人口供还不够扎实,但已是突破性的进展。
钱谷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返回,将《渡口租约底册》、《问题账册》以及孙账房的口供笔录,一并呈给了何明风。
“大人,底册证实刘老栓租约早已到期。“
“账册与孙账房口供相互印证,张县丞与刘彪勾结,侵吞税银、私分过帮费,已有证据。”
钱谷的声音保持着惯有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略快。
何明风看完账册后,猛地合上账册,眼中寒光一闪。
“好个张敬之,身为朝廷命官,竟与地痞流瀣一气,蛀蚀国帑,鱼肉乡里。”
“张龙,赵虎,去把张敬之抓起来!“
“钱谷,你持我名帖,立刻去请沅陵知县速速回衙,共审此案!”
二堂内,张敬之刚刚处理完几份无关紧要的公文,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将渡口今年的收益做得更漂亮些。
至于路过这里的何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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