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司“传令曹”迅速组建,其成员并非来自传统将门推荐,而是由种师中从殿前司、皇城司内部以及近年实务特科中选拔的低阶官员,他们背景相对干净,且深知其前途完全系于皇帝与新制之上。一套独立于原有驿传体系、使用特定密码和验证程序的军令传递通道开始搭建,首批试验性地连接了汴京与真定府的折彦质部。
与此同时,“情报曹”在宇文虚中的主持下,效率惊人。汇总自皇城司北地暗桩、边军斥候乃至商旅的零散信息,被系统地整理、分析,绘制成越来越精细的燕云地区舆图,甚至开始标注推测的敌军兵力分布与后勤节点。这些成果,被列为最高机密,仅限赵佶与参谋司核心成员阅览,传统枢密院系统甚至无法接触。
而“辎重曹”在王麟的协调下,与户部、将作大营的对接更为紧密。军工迁移在皇城司技防司的“护送”下加速进行,新的军工物资开始依据参谋司的预案,绕过某些可能被旧势力影响的环节,直接向前线指定区域囤积。
这一切动作,看似平静,却如同逐渐收紧的网,让郭邈等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他们发现,以往可以通过人情、关系影响的升迁、调防,现在必须经过更为严格的“考绩”与参谋司的背景审核;军械物资的分配,不再完全由他们熟悉的部门说了算,而是依据参谋司制定的、看似“死板”的计划;甚至连军中信息的传递,也出现了他们无法掌控的渠道。
“欺人太甚!” 郭邈在又一次秘密聚会中,怒不可遏,“这是要绝我等之路!什么考绩,什么计划,分明是要将我们这些老兄弟彻底排挤出去!”
“郭兄,如今形势比人强,陛下锐意革新,又有皇城司那群鹰犬盯着,不如暂且隐忍……”有人心生怯意。
“隐忍?再忍下去,我等祖辈挣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郭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赵官家不是要靠新军、靠那些文人打仗吗?好啊!北伐之时,粮草转运、侧翼掩护、城池守备,哪一样离得开我们?届时,但有一处‘配合不及’,或是‘偶有疏漏’,让他那宝贝新军碰个头破血流,他自然知道,这大宋的江山,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玩不转!”
他压低了声音,对几个核心心腹道:“去,联络我们在西军、在河北诸路的老关系,把话递过去。北伐之时,但有机会,就给那龙骧军、振武军使点绊子,不必明着对抗,只需‘力有未逮’、‘情报有误’便是!还有,下面儿郎们的怨气,也该让他们上面听听响了……”
然而,郭邈并不知道,他这番充满怨毒与算计的言论,连同他试图联络旧部的举动,几乎同步被安插在其府邸仆役中的皇城司暗探,记录并传递了出去。
深夜,福宁殿。
梁师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烛光边缘,低声禀报:“大家,郭邈等人,确有不轨之心。其不仅串联旧部,意图在北伐时消极怠工,构陷新军,更……更曾酒后狂言,言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暗指陛下重用李纲等文臣,疏远勋贵,非……非赵室之福。”
赵佶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但并未立刻发作。他轻轻敲击着御案,沉吟片刻。
“证据,都握实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人证、部分物证皆在。其联络西军的密信,已被我司截获,虽用语隐晦,然其意昭然若揭。”梁师成躬身道。
“还不够。”赵佶淡淡道,“郭邈背后,牵扯不止一家。要动,就要连根拔起,至少,要让他们伤筋动骨,再无力掣肘。继续盯着,把他们所有的勾连,所有的暗桩,都给朕挖出来。北伐之前,朕需要一场彻底的‘肃清’,确保后方无虞,军令畅通!”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查他们与地方上的勾连,尤其是粮草、军械过往的账目。朕不信,他们这么多年,手脚就那么干净。”
“老奴明白。”梁师成心领神会,皇帝这是要借反腐之名,行清理军中旧势力之实。
“去吧,做得隐秘些。”赵佶挥挥手,“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快。”
梁师成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一场针对军中旧势力的风暴,已在皇城司的暗影运作下,悄然酝酿。赵佶深知,北伐之路,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强敌,更要肃清内部的蠹虫与绊脚石。唯有以铁血手腕,荡涤沉疴,方能凝聚全力,挥出那决定国运的一剑。殿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了。
政和五年的腊月,汴京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铅云低垂,酝酿着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寒雪。就在这年关将至、万物似乎都放缓节奏准备迎接新岁的氛围中,一场蓄谋已久、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骤然在军中刮起。
腊月十六,凌晨。寒风如刀,街道上不见行人,唯有巡夜更夫梆子声的回响。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郭邈的府邸,那朱门高墙之内,主人尚在暖衾中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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