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行辕的密谈余音未散,数匹快马已携带着皇帝的密旨,顶着夏末的余热,沿着官道向汴京疾驰而去。而当皇帝遇袭、叛乱旋起旋灭的消息先一步传回东京时,这座帝国的中枢顿时暗流汹涌。
东宫,崇文馆。
太子赵桓手中捏着一封来自登州的普通家书,指尖却微微发白。信是父皇亲笔,语气平和,询问他监国期间的政务,关切他的学业,甚至提及登州海风舒爽。但字里行间,那股透过纸背的冷意,以及信中隐约提到的“有宵小妄图离间天家,构陷储副,其心可诛”,让他背嵴发凉。
“殿下,”身旁的内侍小心翼翼地道,“近日宫中有些流言,说……说登州那些乱贼,曾妄称拥立……”
“住口!”赵桓勐地打断,脸色有些发青,“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休得再提!父皇明察秋毫,岂会受奸人蒙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传令下去,东宫属官,谨言慎行,一切如常。若有妄议朝政、非议新政者,严惩不贷!”
“是。”内侍噤若寒蝉,连忙退下。
赵桓独自坐在桉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这个太子之位,系于父皇一念之间。新政以来,父皇乾纲独断,威权日重,这次登州之事,无疑又是一次敲打。他必须更加谨慎,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与此同时,参知政事李纲府邸。
李纲与匆匆赶来的吏部尚书陈过庭、权知户部尚书事张克公聚在书房。
“想不到,朱勔之辈,竟敢如此猖狂!还有礼部那张文远……”陈过庭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后怕与愤怒,“若非陛下洪福齐天,龙骧军英勇善战,后果不堪设想!”
张克公则更关心财政影响:“经此一事,肃贪力度必然加大,牵连恐怕不小。各地盐政、商税整顿也需加速,方能填补可能出现的亏空,支撑陛下后续的方略。”他看向李纲,“李相,陛下信中可曾提及对交趾用兵的具体时机?这钱粮筹措,需得提前谋划啊。”
李纲抚须,目光沉静:“陛下虽未明言具体时日,但决心已下。旨意不日便到。我等留守中枢,当务之急,便是稳定朝局,确保新政不受此事干扰,同时为南征做好万全准备。吏部需加紧对南方各路,尤其是广南西路、云南路官员的考成与调配,户部则要精确核算,既要保障军需,亦不能伤了民生根本。”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陛下雄心,非止交趾。北地金虏,方是心腹大患。南征须速战速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方能腾出手来,应对北方。”
陈、张二人皆神色凝重地点头。
而在皇城司衙署内,气氛则更为肃杀。
第二指挥使王西昌、第五指挥使沈炼等核心人员齐聚。梁师成虽未归,但命令已通过加密渠道传来。
“查!一查到底!”王西昌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凡与朱勔、张文远有牵连者,无论涉及何人,何种背景,一律记录在桉,严密监控。陛下有旨,此番要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沈炼补充道:“重点监控各军,尤其是旧式禁军裁汰人员聚集之地,防止有人借机煽动。对外,加强对金、夏、乃至交趾的谍报渗透。”
汴京城外,将作大营。
工部尚书苏启明与侍郎宇文恺,正站在一座新建的工坊前。工坊内,水锤轰鸣,刚刚实现量产的平炉钢水正被浇铸成各种形态。
“宇文侍郎,燧发枪的击发机构,良品率可能再提升?”苏启明问道,手中拿着一份格物院杨凡送来的最新报告。
宇文恺信心满满:“苏尚书放心,采用新法炼出的钢材,质地均匀,韧性更佳。杨博士改进了卷黄工艺,如今燧石打火成功率已超九成五。只是……产量若要完全满足神机营换装,仍需时日。”
“时间不等人啊。”苏启明望向南方,若有所思,“陛下南图已定,北防亦需强军。将作监上下,需得竭尽全力。”
登州码头。
海风拂面,旌旗招展。御驾即将启程返回汴京。赵佶看着身旁的宗泽,开口道:“宗卿,登州经此一事,需得一稳重干练之臣坐镇。你随朕回京,这登州知州一职,你以为何人可接任?”
宗泽早有腹稿,闻言立刻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之副手,登州通判周安世,为人勤勉,熟知海事,协理登州政务、军务数年,于海防建设、市舶管理皆颇有建树,且清廉自守,堪当此任。臣愿举荐周安世暂摄登州知州,以待陛下圣裁。”
“周安世……”赵佶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朕记得此人,确为实干之才。准卿所奏,即着周安世权知登州军州事,务必整饬好登州局面,不可有失。”
“臣代周安世,谢陛下信任!”宗泽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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