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昊从三号诊室出来时，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他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略显凌乱，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混乱与疲惫。感官混淆的体验显然并不轻松。
“里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不仅仅是感知错乱。它会放大你感知到的‘负面’部分。铁锈味会变成内脏腐烂的气息，尖锐噪音会化作实质的针刺感……你必须承受住这种被扭曲、被污染的感知，不能表现出任何‘正确’的认知，否则就是失败。”
他的描述让众人心头再沉。三号诊室的恐怖，似乎随着诊断的进行，在层层加码。
没等众人消化完沈泽昊带来的信息，冰冷的广播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点名的对象，让林辰的心猛地一沉。
【编号739，林辰。】
【请至三号诊室，接受初步诊断。】
【诊断病征：存在感稀薄。】
“存在感……稀薄？”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算什么病征？之前的病症好歹有具体可模仿的生理或精神状态，这个“存在感稀薄”简直虚无缥缈，无从下手！
“这要怎么模仿？” 吴超失声道，“难道要我们假装看不见他吗？”
“支付记忆吗？” 白芷紧张地抓住林辰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担忧。这个病征太诡异了，连支付记忆换取体验都显得风险难测。
林辰眉头紧锁。他尝试着收敛自己的气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像他有时在课堂上不想被老师点名时做的那样。但怨护士那空洞的眼眶依旧牢牢地锁定着他，没有任何变化。
模仿失败。
广播声冰冷地补充了提示，但在林辰听来，这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提示：可支付深层记忆片段，重塑‘病征’本质。】
“深层记忆片段……” 沈泽昊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辰，“看来，你的‘特殊’，被重点关照了。”
林辰的左臂，那灰紫色的纹路此刻灼热得几乎烫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抗拒感从中传来。他似乎能感觉到，这片深渊正在觊觎着他身上某些最核心的东西。
“林辰哥哥，要不……” 白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辰抬手阻止了。
他知道，没有退路。这个病征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看了一眼身边依赖着他的白芷，又看了一眼剩下的人，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支付。”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邃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这一次，煞气没有捣乱，因为它自身似乎也成为了被抽取的目标之一！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记忆的洪流，无数画面在眼前飞旋。而一股冰冷无情的力量，正精准地攫取向其中最明亮、最温暖、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块——
那是关于叶知秋的一切。
他看到她清冷的侧脸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听到她冷静分析规则时悦耳而令人心安的声音，感受到在无数次生死危机中，两人并肩作战时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这些记忆，构成了他勇气的一部分，构成了他理智的基石，构成了他内心深处不愿示人的柔软。
“不……停下！” 他在灵魂深处呐喊，试图抵抗，试图抓住那些飞速流逝的碎片。
他看到她回头对他无奈地摇头，看到他承载煞气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看到她被空间乱流隔绝在外时，最后伸向他的手……
这些画面，如同风中的沙堡，迅速崩塌、消散。
那股力量冷酷地剥离着与“叶知秋”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不仅仅是画面和声音，连同那份情感，那份依赖，那份深植于灵魂的联结，都被连根拔起！
剧痛不再是物理层面的，而是存在层面的崩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留下一个冰冷、空洞、不断漏风的缺口。
不知过了多久，抽取停止了。
林辰踉跄一步，单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感和茫然笼罩了他。
他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和……空洞。
“林辰哥哥！” 白芷急忙扶住他，“你怎么样？你付出了什么记忆？”
林辰晃了晃依旧刺痛的脑袋，眉头紧锁。他感觉很奇怪，非常奇怪。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一件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努力回想，却只抓到一个模糊的、穿着校服的女性背影，以及一股莫名的心悸和……悲伤？
为什么会有悲伤？他失去了什么？
“我……没事。” 他甩开那股怪异的感觉，强行集中精神。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周围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游离？就连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白芷，那担忧的注视也好像穿透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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