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眼冒着烟,火烧火燎的。肚子瘪得像放了气的皮球,一阵阵抽抽着疼。段新红瘫在天鹅绒垫子上,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了。黑暗粘稠得像糖浆,裹得她透不过气。那点从绒布缝隙漏进来的微光,屁用没有,反而让这鬼地方显得更阴森。
店主昨天发完那通神经,就没再露过面。香火断了,吃的喝的更别提。段新红算是明白了,在这疯子眼里,她就是个投币许愿机,不吐点“神迹”出来,连维持生命的基本电量都别想有。
“哐当!”
外面一声响,像是金属家伙什掉地上了。段新红一个激灵,勉强支棱起一点精神。来了。讨债的又来了。
沉重的绒布被“哗”地一下扯开。光线猛地刺进来,段新红赶紧闭眼,眼皮突突直跳。好一会儿,她才敢眯缝着眼往外瞧。
店主站在神龛前,脸拉得老长,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没还。昨天那点装出来的恭敬早喂了狗,现在满脸就写着“不爽”俩字。金丝眼镜后面那对眼珠子,阴沉沉地钉在玻璃罩子上,像要把它瞪出个窟窿。
他没急着说话。先绕着神龛走了两圈,手指头在那深色木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哒,哒,哒,敲得人心烦意乱。那盘黑乎乎的种子还在那儿摆着,屁变化没有。两个小香炉冷冰冰的,连点烟灰都没剩下。
“灵尊。”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又冷又硬,像冻了的石头,“一天了。你想清楚没有?”
段新红缩了缩脖子,没吭声。跟个疯子有啥好说的?
“信士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往前凑了凑,鼻尖都快抵到玻璃上了,“香火供奉,晨昏定省,一样没少你的。你这般怠惰,毫无回应,真当信士是泥捏的不成?”
他猛地一拍神龛边框!“砰”一声巨响,玻璃罩子跟着嗡嗡震颤。段新红在里面被震得东倒西歪,脑袋磕在冰冷的玻璃壁上,眼前金星乱冒。
“最后一次机会!”他低吼,唾沫星子喷在玻璃上,“那块玉!到底是真是假!给我个明白话!”
段新红捂着撞疼的额头,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真的假的?老娘看你像个假的!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她的沉默,还有脸上那点因为疼痛和控制不住流露出的愤恨,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店主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往后退开一步,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变得异常吓人,里面翻滚着被冒犯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决心。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咬得重,“冥顽不灵!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就别怪信士行‘净化’之礼,祛除你这身顽劣惰气!”
净化?段新红心里咯噔一下。这疯子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折磨人?
只见店主转身,从旁边一个抽屉里,取出了几样东西。不是香,不是贡品。是一个……小小的、古旧的铜盆,里面似乎盛着清水。还有一叠黄色的、画着红色鬼画符的纸条。最吓人的是,他手里多了一根……细长的、亮闪闪的银针!
段新红的血都凉了半截。针!又是针!林博士的针管,王老板那永恒沉睡的针剂……她对这玩意儿有心理阴影!
店主把铜盆放在神龛前,将那叠黄符放在一边。他拿起那张银针,对着头顶那盏没打开的射灯看了看,针尖寒光一闪。段新红的心跟着那寒光一起哆嗦。
“邪祟缠身,灵光蒙尘。”店主嘴里念念有词,拿起一张黄符,在铜盆的水面上象征性地沾了沾,然后“啪”一下,贴在了玻璃罩子的正前方!黄符挡住了段新红一部分视线,那朱红的符咒像一只狰狞的眼睛瞪着她。
“今以无根之水,荡涤污浊!”他说着,用手指蘸了铜盆里的水,朝着玻璃罩子猛地一弹!
几颗冰凉的水珠穿过活动小窗的缝隙,精准地溅射进来,打在段新红的脸上、身上!她吓得一缩,那水珠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可能是放了很久的陈腐气味。
“以驱邪符箓,镇压不祥!”他又拿起一张符,贴在另一侧。
“再以破魔银针,刺穿虚妄!”他举起那根银针,隔着玻璃,虚虚地指向段新红的心脏位置!
段新红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死死盯着那根针,生怕他下一秒就打开小窗扎进来!虽然理智告诉她,隔着玻璃他做不到,但那种被针尖锁定的恐惧感,几乎让她崩溃。
店主就这么举着针,嘴里叽里咕噜念着更加急促、更加听不懂的咒语,眼神凶狠,仿佛真的在对抗什么附在她身上的“邪祟”。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陷入一种自我催眠般的狂热状态。
段新红在罩子里瑟瑟发抖,被迫承受着这荒诞不经的“净化仪式”。水珠让她本就单薄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黏。符咒上的朱红颜色刺得她眼睛疼。那根银针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不能满足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愿望,就要被当成邪祟来“净化”?这比挨打挨饿更让人难以忍受,这是一种对人格(如果她还有的话)极致的侮辱和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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