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写作业了。
对李小明来说,这只是日常的、略带枯燥的学习时间。但对被困在咫尺之遥的文具盒里的段新红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听觉的酷刑。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砂纸在摩擦她的耳膜。少年时不时的叹气、嘟囔、用笔杆敲击桌面的声音,都如同惊雷。他翻动书页时带起的风,透过抽屉的缝隙吹进来,对于段新红而言,不亚于一阵小型风暴,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身体也跟着微微晃动。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种近在咫尺的“日常”。她能模糊地听到他背诵课文的声音,能听到他因为解不出数学题而焦躁地踢桌腿的声音,能听到他偷偷摸出手机,快速按动键盘发出的、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他的生活,他的烦恼,他的小动作,都毫无保留地、以放大无数倍的形式,强制性地灌入她的感知中。
她像一个被遗忘在舞台下的观众,被迫观看着一场与她无关,却又紧紧束缚着她的演出。自由曾经似乎触手可及——在从火场被捡到的那一刻,她或许还残存着一丝被当作“人”来对待的渺茫希望。但现在,这希望彻底破灭了。她成了一个活着的、被收藏起来的“奇观”,被禁锢在书桌之下,黑暗之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少年时不时的躁动中缓慢流逝。段新红感到饥饿和口渴一阵阵袭来。自从在古董店经历了那场折磨后,她就几乎水米未进,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在文具盒角落那几粒干瘪的橡皮屑上。一种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曾几何时,她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何曾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要对这种垃圾产生渴望?
就在这时,抽屉又被猛地拉开了。
李明的脸再次出现,带着写完作业后的轻松和百无聊赖。他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果肉的香气对于段新红来说,如同最诱人的盛宴。
“饿了吧?”他注意到了段新红渴望的眼神,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苹果。他掰下一小点,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果肉,用手指捻着,从文具盒的缝隙塞了进来。
那点果肉掉落在段新红面前。新鲜水果的芬芳刺激着她的嗅觉。尊严在生存的本能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她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便爬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点果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汁液湿润了她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活力。
李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进食的样子,仿佛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吃完那点果肉,段新红感到更渴了。水,她现在迫切需要水。
李明显然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到。或者说,他并不真的关心她的死活,只是享受这种“投喂”和控制的过程。他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趣了,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他拿出游戏机,插上卡带,熟悉的电子音效立刻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对段新红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游戏里的枪炮声、爆炸声、角色的呐喊声,通过音响和少年的激动叫喊,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她小小的囚笼里疯狂撞击。李明显然玩得十分投入,情绪随着游戏进程大起大落。胜利时,他会用力拍打大腿,发出兴奋的吼叫;失败时,则会懊恼地咒骂,甚至气愤地摇晃桌子。
每一次拍打,每一次摇晃,都让文具盒里的段新红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颠簸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她紧紧抓住文具盒底部一道细微的凸起,才能勉强稳住身体,不被抛起来撞到顶盖。
她看着抽屉缝隙外,那个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少年侧影。他的喜怒哀乐如此鲜明,如此“正常”,却都与她真实的痛苦完全隔绝。在他眼里,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比较奇特的、会动的“手办”而已。她的恐惧,她的不适,她的绝望,他看不见,也根本不在意。
欢呼声戛然而止。游戏似乎通关了,或者他玩腻了。李明朝抽屉里瞥了一眼,看到段新红依旧蜷缩在那里,似乎松了口气,确认他的“所有物”没有丢失。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他打了个哈欠,伸手过来,不是喂水,也不是关心,而是……“啪”地一声,将文具盒的盖子彻底盖严、扣紧。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最后一点声音也变得极其模糊、沉闷。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静,再次将她完全吞噬。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一个少年的书桌抽屉里,一个透明的塑料棺材中。外面就是他鲜活的世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饥饿感和口渴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那一点苹果的刺激而变得更加清晰剧烈。游戏音效和少年吼叫带来的耳鸣还在持续,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之前的颠簸而酸痛不已。
她躺在冰冷的塑料上,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李小明的脚步声远去了,似乎是离开了房间。整个空间陷入了死寂,只有她自己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证明着她还活着。
书桌下的囚徒。这就是她新的身份,新的地狱。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这个充斥着少年荷尔蒙和混乱气息的囚笼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同永恒。而绝望,像抽屉里陈年的灰尘一样,正悄无声息地,将她一点点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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