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钩掀开压扁的纸箱时,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泼进来。段新红蜷缩在压缩机边缘的缝隙里,铁锈和机油的气味灌满鼻腔。老人的手布满裂口,指甲缝嵌着黑色的污垢,像老树的根系。
那双手在废品堆里翻找。塑料瓶被捏扁塞进麻袋,易拉罐踩扁捆扎,铜线绕成线圈。动作熟练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铁钩突然转向她藏身的角落,钩尖擦过她的绒毛。
老人蹲下身,膝盖发出干柴断裂的声响。浑浊的眼睛在皱纹深处闪烁,瞳孔映出她脏污的身影。呼吸带着烟草和隔夜食物的酸腐气,喷在她脸上。
他放下铁钩,从怀里掏出老花镜。镜腿用胶布缠着,镜片布满划痕。透过变形的玻璃,他的眼睛放大成诡异的形状。段新红握紧缝衣针,针尖对准那只越来越近的手。
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后背。触感像砂纸,却意外地轻柔。老人发出含糊的咕哝,像在自言自语。他小心地捧起她,掌心的老茧硌得她生疼。
麻袋张开黑暗的入口。里面已经装了些瓶盖和螺丝,散发着金属的腥味。老人把她放在相对柔软的布片上,那是件旧工作服的碎片。其他废品被轻轻拨到一边,留出呼吸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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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吱呀作响,驶出回收站。段新红从麻袋的破洞望出去,压缩机在晨光中像头沉睡的巨兽。工人们正在维修故障的液压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街道苏醒过来。早点摊的蒸汽,上学孩子的喧哗,汽车的喇叭声。所有这些声音都比回收站的轰鸣更鲜活,也更危险。麻袋随着三轮车的行进摇晃,金属零件不断碰撞她的身体。
老人在红灯前停下。他伸手进麻袋,把那些尖锐的螺丝拨到更远的角落。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段新红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缝衣针依然紧握在手,但不再对准任何方向。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转入狭窄的巷弄。墙壁上涂满剥落的广告,空调外机滴着水。三轮车最终停在一个废弃的报亭前。老人把麻袋卸下来,开始分拣今天的收获。
段新红趁机滚到毯子边缘。这里似乎是老人的据点,墙边堆着捆好的纸板,屋檐下挂着捡来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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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分拣完废品,转向她所在的方向。他拿出一个矿泉水瓶盖,倒了些清水进去。水是从哪个公共厕所接的,带着淡淡的消毒剂气味。他又掰了一小块馒头,泡软后推到瓶盖旁边。
“吃吧。”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
段新红谨慎地靠近瓶盖。清水映出她脏污的倒影,泡软的馒头散发着粮食最原始的香气。她小口吃着,感受着食物在胃里带来的暖意。缝衣针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人就坐在旁边修理一个捡来的收音机。他的手很巧,用捡来的电线替换了断掉的线路。收音机发出刺耳的杂音,然后突然清晰地播放起戏曲。咿咿呀呀的唱腔在巷子里回荡,给这个破败的角落添了几分生机。
他跟着哼唱,不成调的音节从缺牙的缝隙漏出来。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指甲厚而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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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老人用捡来的纸板搭了个简易的窝,把段新红放在里面。纸板上还印着超市促销广告,油墨味混合着霉味。他又在周围撒了些捡来的米粒,虽然大多是空壳,但这份心意真实可感。
巷子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这一小方天地却奇异地安宁。段新红躺在纸板窝里,听着老人均匀的呼吸声。月光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那上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想起自己欺骗过的那些老人。王大爷被骗走了养老金,李奶奶失去了房子,赵爷爷的医药费变成了她衣柜里的名牌包。那些布满皱纹的脸,绝望的眼神,颤抖的手。
而现在,一个拾荒老人给了她这个骗子暂时的容身之所。
老人翻了个身,梦呓模糊不清。段新红轻轻咬断一根线头,开始编织新的避难所。这次的材料是老人捡来的彩色毛线,虽然旧了,但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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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老人就起床了。他把睡袋卷好塞进三轮车,开始每天的例行公事。先用捡来的牙刷沾着盐水刷牙,然后从塑料桶里捧水洗脸。水花溅在水泥地上,很快被干燥的土地吸收。
段新红观察着他的生活。所有物品都是捡来的:豁口的搪瓷杯,掉漆的保温壶,鞋底开裂的运动鞋。但每样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用塑料袋分门别类装好。
老人发现她在看他,露出缺牙的笑容。他掰了半块面包放在纸板窝旁,又换了新鲜的清水。动作自然得像在喂流浪猫。
远处传来环卫车作业的声音。老人急忙收拾东西,三轮车吱呀呀地驶出小巷。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能捡到最好的废品。这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段新红留在报亭里。她用毛线把纸板窝加固,在隐蔽处藏了些食物。经验告诉她,永远要做好离开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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