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斩荒过去的碎片信息,像一颗颗尖锐的冰棱,扎在云芷的心头。她试图不去想,可那些关于“天界”、“守护”、“堕魔”、“神女”的字眼,总在不经意间,从她刻意冰封的记忆缝隙中钻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力。
她依旧每日研磨、侍立,扮演着那个完美的、沉默的影子。但她的目光,在低垂的眼睫下,会不由自主地、更加仔细地观察斩荒。观察他批阅公文时,指尖划过某些古老符文时,那一闪而过的凝滞;观察他偶尔望向窗外血月时,眼底深处那几乎与疯狂融为一体的、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痛楚。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疯批魔尊,像一座被厚重冰雪覆盖的火山。表面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内里却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而那岩浆的源头,似乎都与那个模糊的“神女”,那个她存在的理由——斩荒的白月光,息息相关。
那个名字,像一个禁忌的咒语,悬在魔宫上空,也悬在云芷的心上。她知道那是雷池,绝不能越,可好奇心,却像藤蔓,在黑暗中悄然滋长。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午后,斩荒罕见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他似乎是累了,呼吸比平时沉重,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云芷按照惯例,安静地侍立在离榻几步远的阴影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内很静,只有斩荒略显紊乱的呼吸声。窗外血月的光,被窗纱滤过,投下昏红的光晕,将他苍白的侧脸勾勒出一种近乎脆弱的轮廓。
忽然,斩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极低沉的、模糊的呓语。那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云芷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就在这时,琉璃端着安神的汤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看到沉睡的斩荒,明显松了口气,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对云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后提醒尊上服用。
就在琉璃准备退下时,榻上的斩荒又动了。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褥,指节泛白。这一次,他的呓语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破碎,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云芷的耳边。
“……阿婉……别走……”
那两个字——“阿婉”,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穿透了云芷所有的心理防线,直直刺入她的心脏。她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四肢冰凉。
阿婉?是谁?
几乎不用思考,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个“神女”,那个白月光,那个她日夜模仿的……本尊。
琉璃显然也听到了这声呓语,她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惊慌地看了云芷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同情,有警告,更有一种“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的惶恐。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无声地快速退出了大殿,仿佛多留一秒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殿内,再次只剩下云芷,和那个在梦魇中痛苦挣扎的魔尊。
云芷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发疼。
阿婉……
原来她叫……阿婉。
这么亲昵的称呼。从斩荒口中唤出,带着那样深刻的、几乎能溺死人的痛苦和眷恋。
一直以来,“白月光”对于云芷而言,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个压迫在她头顶的、巨大的阴影。是“那个她需要模仿的人”,是“斩荒执念的根源”。可现在,这个阴影突然有了一个具体的、带着温度的名字——阿婉。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她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极其诡异的、难以解释的熟悉感。
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心会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一丝酸涩的涟漪?为什么会有一种……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样温柔又悲伤地呼唤过某个类似名字的错觉?
是长期扮演替身产生的错觉吗?是日复一日的模仿,让她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扭曲的共鸣?
对,一定是这样。
云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胡思乱想。这是最危险的禁区。斩荒的梦呓,琉璃的恐惧,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向榻上的斩荒。他依旧被梦魇纠缠,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唇色苍白,那声“阿婉”之后,他又陷入了模糊不清的痛苦低吟中,破碎的词句里夹杂着“承诺”、“背叛”、“天庭”……这些字眼,更加印证了云芷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
看着这样的斩荒,云芷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这个疯子醒来后可能迁怒的后怕;有作为替身,听到本尊名字时本能的屈辱和难堪;但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唾弃的、细微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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