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像沉在冰冷的海底,意识被厚重的淤泥包裹,挣扎不得,呼吸艰难。
痛。
胸口的位置,像被烙铁反复灼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冰冷和灼热交替着席卷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云芷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不清,只有朦胧的光晕。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是魔尊寝殿。
熟悉的、冰冷的、带着斩荒身上特有冷冽气息的巨大空间。她躺在宽大的寒玉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却依旧驱散不了寒意的锦被。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随即,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混乱的战场,致命的偷袭,斩荒背后绽开的血花。
还有……她自己不顾一切扑过去的身影。
以及……那柄淬毒的幽蓝匕首,刺入身体的、冰冷刺骨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触碰胸口,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骨头像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酸软无力。只有胸口那持续不断的、闷钝的痛楚,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她竟然……替那个疯子挡了一剑?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在她疲惫的心上,带来一阵细密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当时……好像什么都没想,身体自己就动了。
像是……一种本能?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咳嗽的冲动,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因为咳嗽会牵动伤口,更痛。
就在她试图调整一下僵硬的姿势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榻边。
然后,她的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斩荒,他就坐在榻边的地上。
背靠着冰冷的寒玉床沿,头微微后仰,靠在榻边,双眼紧闭。玄色的衣袍有些凌乱,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暗沉的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此刻也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垂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旁。
他……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云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斩荒。
褪去了平日里的暴戾、疯狂和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此刻的他,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嘴角也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阳光?(不,魔宫没有真正的阳光)是殿顶幽蓝魔晶的光线,透过窗棂的缝隙,恰好洒落在他半边脸上。在那冰冷的光晕中,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竟然……有几分罕见的平和。
平和?
这个词用在斩荒身上,是多么的荒谬。
可眼前的情景,却真实得让她感到恍惚。
他就这样……守在这里?守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有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唾弃的、细微的、如同涟漪般荡开的……异样感。
她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撞击着脆弱的胸腔,带来一阵闷痛。
殿内很安静。
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这种安静,不同于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充满压迫感的死寂。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张力的平静。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味,和她身上被换过的、干净衣物上带着的冷香。
是谁帮她换的衣服?
这个想法让她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被更深的窘迫和一丝慌乱取代。
一定是琉璃,只能是琉璃。
难道……他一直在?从她昏迷到现在?喂药?擦拭?输入魔力?
那些模糊的、断续的记忆碎片浮现出来——粗鲁却带着笨拙用心的触碰,苦涩的药汁,还有那持续不断涌入体内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真的是他?
那个视万物为刍狗、动辄取人性命的疯批魔尊?
为什么?是因为她替他挡了那一剑?所以……是报答?
还是……因为她是“所有物”,不容他人损毁?
各种猜测在脑海中翻滚,让她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榻边的人动了一下。斩荒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
云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假装仍在沉睡。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那目光不像以往那样冰冷刺骨,反而有种……沉甸甸的、让她无所适从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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