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殿的奢华舒适,如同精心调制的慢性毒药,无声地侵蚀着云芷的意志。
斩荒的“赏赐”时断时续,他的到来也依旧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疏离和偶尔的、一闪而过的审视。
云芷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暗中修炼春神神力上,那缕温暖的力量在她经脉中日益壮大,成了她在这座华丽牢笼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和希望火种。
然而,她深知,仅凭自己微弱的力量,想要挣脱斩荒的掌控,无异于痴人说梦。她需要一个外援,一个契机。而能与魔尊抗衡的,放眼三界,似乎也只有她出身的仙门。
与师尊月无垢取得联系的想法,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在她心中反复明灭。这很危险,极其危险。魔宫戒备森严,斩荒神识强大,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
机会,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深夜悄然降临。
那晚,斩荒似乎有要事离开魔宫,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内。殿外的守卫也比平日松懈了几分,许是觉得魔尊不在,无人敢在此时造次。夜色深沉,血月被浓重的魔云遮蔽,只有殿内几颗明珠散发着幽幽冷光。
云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知道,这可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悄悄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走到殿内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靠近外墙,是整座宫殿结界能量流转相对薄弱的一处节点,是她平日里偷偷探查许久才发现的。
她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法印,这是灵溪宗秘传的、用于远距离单向传讯的秘术,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力,且极易被高阶修士察觉。她必须万分小心。
指尖凝聚起微弱的、带着盎然生机的翠色神力——她不敢动用仙门灵力,那太容易被魔气感知,唯有这缕源自上古春神的本源之力,性质温和,与魔气迥异,或许能瞒天过海。神力缓缓注入法印,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不可见的翠色光点在她指尖浮现,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明灭不定。
她屏住呼吸,将全部神识集中于此,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师尊月无垢的名讳和灵溪宗的独门印记。时间一点点流逝,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体内的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让她感到一阵阵虚脱。失败了吗?还是师尊那边……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瞬间!
那翠色的光点猛地一亮,随即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正平和的韵律!成功了!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流,直接在她心神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惊喜:
“阿芷?是你吗?我的好徒儿!”
是月无垢!是师尊的声音!
刹那间,云芷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热。多久了?她被困在这魔域深处,日夜面对那个疯批魔尊,恐惧、压抑、挣扎、迷茫……几乎要将她吞噬。此刻听到这属于“家”的、属于正道的声音,哪怕只是神识传音,也让她脆弱的心防几乎决堤。
“师尊……是我……”她用力咬着下唇,才没让哽咽的声音泄露出来,用神识艰难地回应,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太好了!你还活着!为师日夜忧心,派了无数弟子打探,却始终寻不到你的踪迹。你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月无垢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担忧。
“弟子……弟子如今被困在魔宫。”云芷稳了稳心神,言简意赅地将自己被斩荒掳至魔宫的经历告知,略去了许多细节,尤其是斩荒近期那些令人困惑的举动和她自己内心的挣扎。她只强调了自己被囚禁的处境和魔宫的大致方位。
“魔宫……果然是斩荒那个魔头!”月无垢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而“愤怒”,但那份怒意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苦了你了,阿芷。是师尊无能,未能护你周全。”
“师尊不必自责,是弟子学艺不精。”云芷低声道。
短暂的沉默后,月无垢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变得“严肃”而“意味深长”:“阿芷,你既在魔宫,身处险地,却也可能是……天意使然,给了我仙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芷的心微微一沉。
来了。
她预感到的“代价”,来了。
“师尊……有何吩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斩荒此魔,乃三界大患,其力量核心与魔宫藏宝阁中的一件秘宝息息相关。”月无垢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此物名为‘幽冥魂灯’,据说与他残缺的神魂有莫大关联,甚至可能是控制或削弱他的关键。若能得此物,或许……便能找到克制此魔、甚至拯救苍生的契机!”
幽冥魂灯?云芷的心猛地一跳。她从未听过此物,但听名字,便知绝非寻常。
“阿芷,”月无垢的语气变得无比“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沉重,“为师知此事艰难万分,险象环生。但你如今是唯一能接近斩荒、有机会接触到魔宫核心机密的人。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仙门正道,为了……替你那些可能已遭不测的同门报仇……为师恳求你,伺机探查此物下落,若有可能……将其带出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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