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闭,外面的天塌地陷好像都远了。
云芷的心神,像一粒沉入深海的石子,直直往下坠。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和混乱,那是她自己的身体,却被寂灭之力的余威和濒死的恐慌搅得一塌糊涂。
她能“看”到自己的经脉,像被冻住的河流,灵力滞涩。能“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发出哀鸣,因为怀里那个人的冰冷和生命力的飞速流逝。
斩荒的气息,太弱了。弱得像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熄灭。
还有头顶那越来越近、几乎要将灵魂都压碎的恐怖威压。魔神的巨掌,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这个深坑,锁定了他们所有人。
没时间了。
真的没时间了。
青蘅师叔说的“燃烧神格”,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神格?那是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她一个灵溪宗的外门弟子,资质平平,除了种花种草利索点,偶尔能催生几棵灵植,还有什么特别的?
像……真像……
斩荒疯癫时的低语,月无垢师尊偶尔流露的、透过她看别人的复杂眼神,青蘅师叔欲言又止的叹息……还有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对生机之力的那种近乎本能的亲和与掌控……
原来,都不是巧合。
她不是什么幸运的、或者不幸的替身。
她根本就是……那个被怀念、被执念的本体,留下的一缕残魂,一抹不甘消散的印记。
春神句芒。
那个千年前为了苍生殉道的神女。
那个让斩荒(沧溟)疯了一千年、痛了一千年的白月光。
现在,轮到她了。
命运像个残忍的圈,转了一千年,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要有人牺牲,还是春神,还是要用神格去填那个该死的魔渊。
不同的是,上次是阴谋,是背叛。这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云芷的心神在自己体内那片混沌中“看”了一圈,终于,在灵魂的最深处,看到了一点微光。
那光很弱,很小,像冬夜里一颗将熄的炭火。但它存在。它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又磅礴的气息,那是生命最初的模样,是万物萌发的力量。
是生机本源。
是句芒残留的神格。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
像个沉睡的种子。
现在,她需要唤醒它,然后……烧了它。
用这最后的生机,去对抗终极的死寂。
值得吗?
云芷问自己。
为了这个把她当替身、喜怒无常、强取豪夺的疯批魔尊?
为了这个逼死素婉、利用她、道貌岸然的师尊月无垢(虽已死,但账还在)所在的正道仙门?
为了这些曾经视她为蝼蚁、为红颜祸水的魔族、妖族?
为了这个对她并不算多友好的三界?
好像……不太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感觉到怀里那具冰冷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又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血液,从他嘴角溢了出来,染红了她早已脏污的衣襟。
斩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即使在无意识的深渊里,他好像也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似乎是……
“婉……婉……”
还是“阿……芷”?
她分不清了。
也不想分了。
算了。
云芷在心里叹了口气。
管他叫的是谁呢。
反正,她现在抱着的是他。这个混蛋,这个疯批,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莫名其妙把心丢了的家伙。
她想起在魔宫,他发疯毁掉半个花园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偷偷把一株她最喜欢的、侥幸存活的月光草,用最笨拙的灵力护着,挪到她窗前。
想起他偶尔清醒的深夜,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沙哑地说:“别走……别再留下我一个人……”
想起刚才,他化身万丈,挡在所有人前面,金色的血像雨一样洒下来。
他其实……一直都在用他那套疯批的方式,护着想护的东西吧。以前是素婉,是苍生。现在……或许,也有她云芷的一点点位置?
哪怕只有一点点。
也够了。
至于这天地,这苍生……
云芷的心神扫过外界。
她“看”到深坑边,沉渊用身体硬顶着魔神的威压,黑影淡得几乎要消散,却仍死死护在这一小片区域前。
“看”到赤炎这个莽夫,双臂尽断,还挣扎着想把斩荒从她怀里挪开,用自己残破的身躯去挡。
“看”到青蘅师叔脸色惨白,却还在拼命维持着一个脆弱的防护光罩,嘴角鲜血不断溢出。
“看”到更远处,那些幸存的、早已吓破胆的联军将士,虽然满脸绝望,却仍有零星的人,在试图结阵,做最后的、徒劳的抵抗。
还有昏死过去的琉璃,这傻丫头,在魔宫给了她最多温暖的小花妖。
这片天地,有斩荒想护的,也有她想护的。
这片天地,也曾给过她阳光雨露,给过她灵溪宗不算温暖但也算安稳的童年,给过她琉璃的友情,甚至……给过她和这个疯批之间,那些扭曲又真实的心动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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